第二百五十五章平心而論
“天底下有幾個人不是自私的?有幾個大道無私的君子?別說是君子了,就是那種尋常人裡面都有一些大奸大惡之徒,談什麼自不自私麼得意思。”馬不封趁著酒勁對著蕭婉月嚷嚷道。
蕭婉月看著醉眼朦朧的馬不封,搖搖頭,都是各自知道底的人,馬不封絕對不會因為這半罈子酒就醉了,而她蕭婉月的酒量也肯定不是這些。
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靠著酒勁才能拿出來說說,也只有喝過了酒纔敢說。
“我在乎的其實只有徐煜朝一人罷了,可惜啊,她總是放不下,總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蕭婉月說到惆悵處,準備喝點酒,但是發現杯中壇裡都已乾乾淨淨,不禁臉上多了絲煩躁。
馬不封倚在門框上,看著外面的陰雲,知道風雨欲來,不由感嘆道:“今年的雨水不少啊,希望是個平安年。”
蕭婉月看著在門口自己碎碎唸的馬不封,嗤笑一聲,站起身並肩站在馬不封的身邊,但是和馬不封的歪歪斜斜相比就要站得端莊些了。
“也有可能是雪,瑞雪兆豐年倒是不錯。”蕭婉月抬起頭,看著陰雲密佈輕聲回道。
“要不要我去給徐小子通通竅?”馬不封挑眉問道。
“哼,要是能我通,喊你爺爺。”蕭婉月一臉不屑的說道。
馬不封一把站直,對著仍是一臉嘲笑的蕭婉月說道:“好!說話算數,我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也要讓你倆有情人終成眷屬!”
馬不封發現對方還是滿臉嘲笑,臉上不見絲毫的感動,當即有些生氣道:“你怎麼沒點反應呢!”
“二十年了,再大的熱情也都該冷了。”蕭婉月輕嘆一口氣,好不容易喝出來的興頭一下子又都沒了。
“那老頭子我只有盡力了,不過你們是不是還是有些事情不願意提及啊?”馬不封忽然笑嘻嘻問道。
蕭婉月頓時臉帶殺意的問道:“你偷聽了?”
馬不封連忙擺著雙手,做出一副憤慨的樣子辯解道:“怎麼就偷聽了?我馬老頭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小人?”
“偷沒偷聽,自己心裏有數。”蕭婉月不願意多言,抬起頭繼續望著外面。
見到實在騙不過去,馬不封舔著臉繼續笑道:“就是那天風雪夜無心睡眠,這不出去走走,尋思著趁著年味賞景也是好的,誰能想到正好碰見。”
“無心安眠?睡不著就睡不著,別整的文縐縐的。”蕭婉月雙手抱胸,馬不封在她的眼神裡看出一絲意興闌珊,當即沒敢再接著問,只是想著再等一會就趁著酒勁回去睡覺好了。
“你還不走?”蕭婉月忽然問道。
馬不封愣了下,嘆息一聲就準備往外走,結果只聽到蕭婉月在身後說道:“等會吧,要不然容易成落湯雞。”
說完也不再搭理,轉身走了進去,看著桌子上的狼藉輕聲道:“記得弄乾淨,我不想讓宮裏的人進來。”
“行嘞,等明個吧。”馬不封嘿嘿一笑,繼續坐下來,他明白蕭婉月這是要準備一訴衷腸了。
“你說,我究竟是對是錯?眼光是好是壞啊?”蕭婉月低著頭輕聲呢喃道。
馬不封不敢亂開口,因為蕭婉月現在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本來就做賊心虛,萬一一個不慎再惹惱了這姑奶奶,他倒寧願去淋場大雨也要離開。
“倪苳還活著。”蕭婉月有些無力地說道,往昔她身上的那股英氣全然沒有,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馬不封開口沒有問倪苳,而是回答道上一句:“對錯其實都是你的感覺,至於眼光好壞也是要看是什麼時候的你。”
蕭婉月皺眉抬頭看著馬不封,眼神示意他繼續,馬不封自認為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這次繼續解釋道:“對錯這件事只是你自己認為的,喜歡一個人呢做的那些事也都是心甘情願的,對於別人自然沒有什麼對錯了,頂多看一樂呵的,哪怕是對於當時還在春心蕩漾的你而言,也是值得得。”
聽到馬不封春心蕩漾這個詞,蕭婉月目露兇光,馬不封連忙繼續解釋後半段:“而至於眼光好壞,這個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情人眼裏出西施,估計在心頭的時候誰都覺得自己的眼光是最好的。”
蕭婉月出奇地沒有反駁,而是點點頭,不過還是一個字不說,這讓馬不封不知道往下怎麼說,只好跟著沉默,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蕭婉月,馬不封小聲地問道:“徐小子怎麼說的?”
蕭婉月自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沒好氣地道:“他說他不知道,不敢。”
“倒像是徐小子的風格,他什麼事都縷的清楚,可是對於感情真是一團亂麻,而且是那種越久越亂的那種,這二十年來,早就成了一塊根本沒法解開的死結了。”馬不封自言自語著,眼神並沒有看向蕭婉月。
不是他不願意看,而是不敢。
現在蕭婉月眼睛裏的那種恨意就差化作眼淚崩出眼眶了,最是見不得女人哭的馬不封哪敢亂看啊!
“你說,我差在哪裏?會輸給倪苳二十年!”蕭婉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姑奶奶,別生氣,咱不差,一點都不差,只是早晚問題而已。”馬不封嚇得酒醒了一半,連忙出聲安慰道。
“早晚?”蕭婉月眼中兇意更盛。
馬不封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問道:“你先和馬不封認識的?”
蕭婉月沒說話,點點頭,馬不封頓時一拍腦門,面色如灰。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馬不封心裏埋怨了下自己,然後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蕭婉月當真順著馬不封的問題回道:“為什麼?”
“你最大的問題不是相貌,不是身材,也不是心地,你讓人覺得敬而遠之的是你的性子和脾氣。”馬不封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然後就被蕭婉月一下子揭穿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性子茶,脾氣急?”
“也不能這麼說,就是有些大大咧咧,有些直來直去,有些……”馬不封想著那些儘量委婉又可以表達意思的詞,這是腦海裏翻江倒海仍是沒有找到哪個合適的詞。
“行了行了,一個老頭還在這叨叨個沒完,不就是性子火爆嘛,至於這麼藏藏掩掩的嗎?”蕭婉月有些鄙夷地看著一臉尷尬的馬不封,只說了這一句,也沒接著嘲諷。
馬不封老臉一紅,不自覺的掏出自己的那根玉菸斗,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砸吧砸吧地抽了起來。
“我倒是有些好奇這倪苳什麼樣?能讓徐小子等了二十年?”馬不封吐了一口大煙圈好奇問道。
蕭婉月微微沉默了下,纔是回答道:“我並沒有覺得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是誰讓他就是喜歡她呢?”
屋子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且正如蕭婉月預料的那般,不止是雨,在雨中夾雜落下的還有一片片雪花,飄飄蕩蕩地乘著寒風來回亂竄,可是一旦落在地上就失去了那份靈動。
不一會地上就已經被打溼了,不過卻讓人覺得更顯乾淨了,像是被雨洗滌過的山上青石板一樣,不帶有一絲凡塵。
“幸好聽你的沒走,要不然還真成了落湯雞了。”馬不封打趣道。
“我到底差在了哪裏?他不肯說,別人不敢說,所以我這二十年都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怎麼都想不通。”蕭婉月低著頭,很是秀麗的頭髮有幾縷不甘心地滑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也只僅僅幫她遮擋住了表情。
馬不封微微嘆口氣,遙想多年,真不是和他們吹,自己年輕的時候可是有著一群師妹師姐來找他玩,只是當初年少無知,到最後還是沒有撈到一個可以老來作伴的人。
太難了,有的時候好不容易遇上了,卻又因為這些那些無關緊要的給錯過了,年輕的時候馬不封也是有著一段風流往事的。
但是機緣巧合下,當時心裏滿是對那位慘死在自己家中女人的愧疚,哪裏還能在放得下別人,於是有個當時很喜歡自己的人就那樣錯過了。
現在的馬不封想起來沒有太大的不甘,但是一想起來那位女子就忍不住滿臉的笑意,一旁的蕭婉月見到沒好氣地問道:“笑個屁?”
“有些人啊,哪怕當時不知道她的好,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滄海桑田後便是能看到她的好,於是心裏充滿著開心,或許只有在七八年以後,徐煜朝才能真正你的好。”馬不封帶著笑意說道。
見到蕭婉月低頭沉思,馬不封適當地解釋道:“你不是不好,只是現在徐煜朝眼裏還看不到你的好。”
“那我該怎麼做?”蕭婉月半信半疑地問道,心裏有些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問道。
“你現在是性子遮蓋住了你很好的地方,而你……”馬不封欲言又止。
“快說!”蕭婉月眼睛一橫問道。
馬不封在心裏細細理了下才解釋道:“你現在的性子讓他並不想跟你一塊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