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晴回不來了。”古千蝶突然開口。

    顧冷臣一下僵在原地，骨瓷茶杯從他手中掉落，骨碌碌滾了很遠。

    這是古千蝶來到無瞑谷後第一次和他談論這件事情，朱雪晴一直是顧冷臣心上的一道疤，時光並沒有把它抹去，反而讓它慢慢發酵、腐爛，凝刻在了顧冷臣心頭。

    “你……阿蝶你……你開玩笑的吧？”顧冷臣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你……你是冥主的血脈，你怎麼會沒有辦法……怎麼會沒有……”

    屋內沒有點燈，古千蝶的表情沉在黑暗中，像一團霧。

    “我是擁有冥主的能力，但我並不能操控生死，我能看見死去的人的靈魂，但我並不能讓他們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古千蝶似乎有些疲倦，聲音都低了幾分，淡淡的，漣漪般散開。

    “你能的……你能的……阿蝶，你……”顧冷臣整個人開始有些手足無措，就連眼睛都開始微微刺痛起來。

    一直以來的希望開始破滅，顧冷臣伸出手竭力想抓住些什麼，但那些東西就像是流沙，越抓飛得越快。

    “我不能。”古千蝶略略偏開頭，“我這次來，就是在走之前讓你和她見上最後一面。”

    “什……什麼？”顧冷臣大腦一片空白。

    古千蝶看向庭院內，那裏的的紫藤花在微微的夜風中擺動，空氣中都是浮動的暗香。

    “亡靈之流，我可以帶你去見她最後一面。”

    顧冷臣用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古千蝶在說什麼。

    亡靈之流，傳說中與忘川之河遙遙相對的存在，從冥界的天空中奔騰而過，善潔的靈魂纔會被接納，而汙穢的靈魂則會沉入忘川，成為那江面上忘川紅蓮的養料。

    “阿蝶，我……”顧冷臣的聲音開始顫抖，帶了不可察覺的哭意，古千蝶看見他眼上的白綾上有微微水跡。

    “跟我來吧。”古千蝶站起身來，月光中才發現她今天穿了一件華麗異常的白衣，重重而下，像是由月華織成，微風一動便顯得縹緲虛無，好像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

    顧冷臣把手交到了古千蝶手裏，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涼。

    古千蝶的手優美柔軟，一點都不像是長年練劍之人的手，而且非常涼，那種涼意絲絲縷縷從她手上渡過來。

    顧冷臣微微抖了抖。

    就是這雙看起來柔軟冰涼的手，曾翻手爲雲覆手為雨，曾殺伐果決決勝千里。

    但顧冷臣知道就是這雙手，也曾在他的無瞑谷中執過桃枝接過雪花，優雅地泡過名茶。

    那杯茶的味道現在還微微縈繞在他舌尖。

    “放鬆身心，接下來交給我。”古千蝶牽引著他走了一段路。

    顧冷臣放下心來，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他只是感覺空氣微微寂靜了那麼一瞬，周圍蟲鳴消失微風凝固，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一下把心臟抽空，有些許眩暈，然後顧冷臣聽見古千蝶道:“到了。”

    顧冷臣側耳細聽，有細微的江水奔流聲，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