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事以後，林星辰再次丟了工作。

    拿著微薄的“補償金”站在馬路上，他心裏與臉上皆是苦笑。姐姐的手術費再次沒有了著落，在這座城市裏，不靠安澈活著就這樣艱難嗎。

    林星辰心裏有些空，又彷彿被什麼東西填充擠滿了。

    吹過來一陣風，揚起他留得有些長的頭髮。林星辰站在商場外頭，商場乾淨得反光的玻璃照出他的模樣。

    頭髮確實該修理了，眼睛幾乎被遮得看不見，破爛得不能再破爛的牛仔褲，明顯大一號的外套鬆鬆垮垮裹在身上，所幸臉和身體都還是年輕的。

    牛仔褲口袋裏還藏著煙和打火機。煙是從安澈身上偷來的，打火機是撿的，最廉價的那種。他用塑膠打火機點燃昂貴的香菸，和一個破破爛爛的乞丐並排蹲在一起。

    找不到工作。不是嫌他年紀小就是嫌他沒學歷，林星辰鬱悶地盯著地上，那裏粘著一塊口香糖，骯髒黏膩的綠色，看久了會覺得粘在心上一樣讓人不舒服。來來往往的人一腳踩過去，然後誇張地大叫起來。林星辰不知不覺揚起嘴角。用別人的倒黴獲得短暫的幸福。

    林星辰突然覺得自己還比不上身邊的乞丐。至少他伸伸手就有人給錢，而自己還得，呃，賣身。

    一根菸燃到了盡頭。林星辰扔掉菸蒂，站起身拍拍手，他剛走了幾步，就有人在背後喊他：“林星辰！是林星辰嗎？”

    他惶惑地轉頭，不是別人，正是李黎。她推著腳踏車，看起來還是細細瘦瘦的，臉上的笑容裡洋溢著熱情：“我看見你的背影就知道沒認錯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林星辰也不自覺笑起來：“我……我出來找工作……你怎麼沒去上班？”

    “我今天有事請了個假。好好的為什麼不幹了？”

    林星辰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麼緣故，就……不想幹了。”

    李黎一愣，繼而笑著說：“也好，那種地方不適合你，你年紀這麼小，還是回去唸書的好。”

    林星辰有些恍惚地點頭，李黎忽然低下頭，握著車把的手微微顫抖：“那個男人……是不是對你挺兇的？”

    林星辰反應過來“那個男人”指的是安澈，心頭猛地重重一震，好像被扒光了站在李黎面前，羞愧得無地自容。他艱難地瞪著李黎，聲音有點抖：“你、你都看見了？”

    李黎蚊子似地“嗯”了一聲，轉過頭語無倫次地解釋：“我聽見動靜出來看，就看見那個男人和你……你應該離開他的。”

    離開？林星辰苦澀一笑，哪有那麼容易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想李黎看見了多少——他最骯髒卑微的一面。

    李黎轉過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星辰，我說真的，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你不會幸福，你為什麼還要跟著他，就算……就算是爲了他的錢……”

    林星辰腦子裏一片空白，李黎說了些什麼一點也沒聽到，李黎見他失神，以為是自己說的話太過分，嚇得忙給他道歉。林星辰疲憊不堪地推開她，坐到一旁的臺階上。

    “也許，我真的是爲了他的錢。”

    他喃喃。李黎坐到他身邊，低聲道：“你長得這樣好看，我、我一直都喜歡你，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還是忍不住。”

    林星辰看著她。

    李黎眼底泛着淚光，一把握住林星辰的手：“我們可以做朋友嗎？只是朋友，沒有別的關係。”

    林星辰笑了：“我不會有朋友的。”

    李黎狠狠點點頭，一邊哭一邊放開林星辰，搖搖晃晃地推著腳踏車走了。林星辰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烈日刺得他睜不開雙眼，他一直固執地盯著太陽，眼前一陣陣發黑。那光似乎可以照進心底，讓心裏的傷疤在豔陽下化膿，潰爛，疼痛。

    那天他沒有找到工作。

    想去醫院看姐姐，可自己身上帶著安澈的味道。他不願意讓姐姐和安澈有一點牽扯，哪怕是氣味也不行。他想了想，灰溜溜地回了家，一關上門就倒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開始無聲地哭。

    用最原始的姿勢一遍遍將自己凌遲。

    良久，有人抱起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他止住哭泣，不願意讓安澈看見自己的脆弱。安澈嘆息了一聲，開始動手脫他的衣服。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怎麼辦？”

    安澈壓著他，一遍遍地進入貫穿，他抓著安澈的頭髮，氣若游絲地問。

    安澈答道：“我會追到地府，打斷你的腿，然後把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