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揉了揉腦袋，蘇雪楹覺得自己的記憶還是有點兒問題，她好像高估了這傢伙的性情，好像……

    走了沒兩步，蘇雪楹腳下猛然一頓，回頭看著沒有跟上來的君楓青，眼眸中再度冷下來，她輕笑，又回到君楓青跟前，抓著他的手：“你說，如果我殺了我自己，這些怨氣會飄向何處？”

    她笑著，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絲毫怨恨不滿，很容易讓人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但她眼眸中的冷意讓君楓青知道她絕對不是說說而已，他反手抓緊她的手。

    “阿楹你不要胡來！”君楓青低聲說道，不容置疑的語氣讓蘇雪楹挑眉。

    “什麼叫我不要亂來？姓君的，是你不要亂來纔對吧？我想活的時候你偏要殺了我，如今我想死了，你卻不願意讓我死，想讓我活下來，面對那些痛苦，到底是誰在亂來？”

    蘇雪楹笑問道，見君楓青不回答自己，她呵的笑了聲：“姓君的，你以為我現在這樣，什麼時候不是個死？你是想讓我多活幾年再被人人喊打喊殺，還是想讓我好歹在死前留個好名聲？”

    這些怨氣並不受她的控制，她若是再活幾年，這些怨氣究竟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她也不知道，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倒不如她現在就死了，化解了這些怨氣，也化解掉他身上的麻煩，日後世人若還記得她，也會稱讚她一聲為天下先，還會有人願意祭奠於她。

    左右都是逃不過要死的，早在她進入輪迴的時候，她就已經計劃好要死在這裏，當她想起所有事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在輪迴中所追尋的一切，不過都是輪迴之前給自己定下的目標而已。

    只是即使明白這一點她也無法抗拒，因為在無數次的輪迴中，這件事也已經成了她心裏最大的願望。

    對她而言，無論現實變成什麼模樣，活著都是一件既痛苦又麻煩的事情，只是其他人不願意相信這是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都以為她還有救，想要把她帶回他們以為的正常世界裏。

    其實她在人前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從來都不是什麼偽裝，那只是她一步步接近目標時心底所散發出來的真正感情。

    蘇雪楹覺得自己再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真正追求的是什麼，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看什麼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只能尋著本能前行。

    君楓青盯著眼前這個滿眼冷意，臉上卻笑盈盈的姑娘，到現在他才深刻的意識到，輪迴中的無數年把這兩個分明是一體的人變成了截然相反的兩個個體。

    她們有著相同的一切，但所思所求卻背道而馳，其實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壞事，兩個本源一體的意識融為一體時，若是能分庭抗禮，那最後融合出來的究竟會是什麼，誰也無法預料，那不是兩杯水同時倒進桶裏，那是兩種未知的液體融合在一起，最終會出現什麼，只怕老天也不知道。

    所以這兩個意識死去一個纔是最正確的，從在蘇雪楹的夢境中見到阿楹，君楓青就知道自己要面對她們究竟誰真正活下來的問題，無論這個問題需不需要他來決定，他都要面對，這是關於他心底更希望哪個意識留下來的問題。

    然而他想不出來，無論是被他斬斷雙腿卻依舊陪他入輪迴的那個，還是在輪迴中為他死過無數次的這個，不管放棄哪一個，他都覺得虧欠。

    現在蘇雪楹把這個問題放到他手裏，儘管他已經明白，這件事從他決定入輪迴時就已經註定了，輪迴無法完全消除他身上的殘虐，必須走到這一步，這是當初阿楹預料到的，或者說是不時之需，但他依舊無法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