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瀕死印象
岐印回去發現屋子裏沒有人,心裏十分忐忑,四周風沙很大,岐印顧不上用妖術遮擋,頂著風去找樂纓。風吹得十分猛烈,格外淒厲的風聲吹在耳邊,更加劇了岐印的緊張心理。
不遠處的沙丘後面爆發了一道耀眼的妖氣,在四周昏暗的天氣中看著格外顯眼,岐印忙往那個方向跑去。
大概是因為來的十分及時,樂纓身上的保護法訣到了現在才破,正好岐印趕到,拉住了樂纓。
“你沒事吧?”岐印抱住她,有些驚慌地問她。
“沒有,他們剛把我帶到這裏來。”樂纓看了一眼將自己帶過來的那個馭妖,還是大意了,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馭妖竟然能被別人策反,將自己有目的地帶到這裏來。
他們四周圍了一圈的人,大都是不認識的臉,其中裡面有很多馭妖師,也有這裏的將領。岐印並不知道那些政治上的鬥爭,只是看著他們知道他們對自己跟樂纓有敵意。
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中年男人對著岐印說道:“你就是那隻白色成妖的狐狸吧。念在聖上還對你念念不忘的份上,過來歸順我們,我們領你進宮,不比在這裏吃沙子強。宮裏可有很多奇珍異寶,你去了都是你的,而且到時候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到了宮裏就是去享福的。何苦在這裏惡劣的環境裡遭罪呢?”
“滾。”岐印更加護好了樂纓,不受他們花言巧語。
“你這個態度,是想要跟那位大人共生死了嗎?你可要想好了,這你就是我們的敵人了,戰場上瞬息萬變,到時候你若是一意孤行,想要護著她,我們對你可就不客氣了。”對面的人從笑臉轉為兇相,口氣冷冷地威脅他,“你現在還有後悔的餘地,過來我們這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看你年紀也不大,沒吃過多少苦頭,到了現在還冥頑不靈,到時候後悔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了。”
“呸!”岐印被他的口氣噁心到了,並不會說多狠心的話來。只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了,他並不太認識樂纓的其他馭妖,只將逢音給的符發出去,雖然逢音在很遠的地方,也只能透過逢音來救助這眼前的場景了。
他背後的樂纓也努力過了,透過念力去聯絡自己的馭妖,卻無一人前來,她想大概是被做了圈套,或許自己的馭妖是被攔住了手腳,不能前來,又或者是像這個叛變的馭妖一樣,已經被策反不會過來了。她現在只有岐印了。
終究還是牽扯到了岐印,明明是想好好保護他的,這纔將他從宮裏帶了出來,卻不想到了邊疆更加兇悍,自己本就護不住他。這些人中也不乏有熟悉的面孔,想來背後的人爲了這次謀劃出了很多力,想來是爲了這次真的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了。
“岐印,你走吧,你去找救兵。”樂纓心裏知道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便想要支開他。
“我哪裏去找什麼救兵呢?我只要一走,他們肯定就會來攻擊你,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會有。”岐印皺著眉頭聽她講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樂纓勸說了幾次,都沒有勸說得動,嘆了口氣,心想終究是連累了岐印。
看著面前的場景,岐印想曾經的時候只要一危及到生命,自己便馬上會逃跑,不再停留,什麼時候自己也能站在危險面前不顧一切,放棄自己的生命了。大概是有些人給的溫暖,足夠支撐自己,就算是爲了她死去,也在所不惜。
帶來的不同的馭妖圍攻了過來,他們數量很多,雖然單個拎出來單打獨鬥,岐印能跟他們持平,甚至佔住上風,但架不住對方數量很多,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這一群人圍攻他們,岐印擋了幾下凌厲的攻擊,又要護住身後的樂纓,被對手的馭妖看準時機,一掌拍在胸前,被打得連吐了幾口鮮血。
“岐印!”樂纓想上前去扶住他,被岐印右手攔住,將她攔回了後面,“你別打了!你趕快走吧!”
岐印將嘴裏的血吐出來,轉頭看她:“說什麼傻話,我走了你就只有一個人了。”
“左右我在這裏也是一死,他們現在對你還算寬容,趁著你能走的時候趕快走了吧,他們人太多了,你留下也是送死,倒不如你走了,我們兩個還能活下一個。”樂纓眼睛裏有些溼潤,看著前面擋在自己面前的岐印心裏既有感動也有不捨。
“是呀,聽聽你的馭妖師說的,馭妖不就是應該聽馭妖師的話的嗎?你的馭妖師都識趣地說了這話,你也沒必要苦苦支撐在這裏,好好活著不好嗎,你現在離開,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對面的人說道。
“不,就算是死也沒有關係的。”岐印抬手抹了剛剛又被打出來的血,眼神狠厲地對著他們,“我留下,我們兩個還能有一線生機,現在我如果走了,你就一點活下去的可能都沒了。”岐印固執地擋在樂纓的面前,原本能夠避開的一些傷害爲了身後的樂纓,全都硬生生地抗住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了,甚至都沒有印象自己什麼時候倒下的,在最後的視線裡,只剩下臉上粘稠的血液的紅色,黏灼在視網膜上。
“嗯……”岐印從床上驚醒,他的身上裹滿了厚厚的繃帶,一動就全身疼痛,“樂纓!”
“岐印,你醒來了嗎?”逢音坐在床邊上看著他,輕聲喚他。
“逢音?”視力似乎受阻了,並不能看得清來人是誰,只是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出來是他,能模模糊糊看清他的輪廓。
“你傷得很深,不要亂動。”逢音上前扶了他一下,將他按回了床上。他的傷勢太深,尋常的妖法都沒有辦法治療。
“樂纓呢?她怎麼樣了?”岐印只記得自己最後倒下了,卻並不知道最後怎麼樣了。
“岐印,你……”逢音知道他對樂纓素來格外親厚,此時被問,實在有些難以開口,“我們準備跟她解除結印了。”
“為什麼,是她沒有辦法成為馭妖師了,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岐印十分激動,坐起來扯到傷口,大片大片地開裂,鮮血從傷口上涌動出來,溼了繃帶。他卻渾然不覺得疼一樣,“她沒有事的對不對,既然我都能被救回來,她一定沒事的對不對?”
岐印已經跟樂纓結印,感覺到心裏的印記已經十分虛弱了,自己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卻不想承認,也不想去面對這個事實。明明自己在此前她受傷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保護好她,現在卻又重新出現危險,自己還是沒能護得了她,若是逢音在這裏,勢必能夠做得很好吧。
如果自己再強大一些就好了。他的臉上重新流滿淚痕。
“不怪你啊,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逢音似乎是看懂了他的想法,看他臉上露出的內疚,主動勸慰他,“你別激動了,你能夠救回來就已經算是可以的了。”
“我去看她,她在哪裏。”岐印掙扎著起身,彷彿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痛楚。
逢音看了眼他的樣子,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阻止他,或許現在就是最後一眼了,再不看,或許岐印就算活下來了,也會埋怨自己。
“跟我來吧,保持安靜,她現在,實在是……”逢音搖了搖頭,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身後跟著受傷的岐印,逢音領著他走過走廊,他們兩個之間的屋子不是挨着,還需要再走幾步路。這裏還是邊疆的地方,但是也不是此前在的地方了。大概是一個可以安心住下的安全的住所,已經擺脫了此前的危險境地。
逢音推開門,屋子一股濃濃的藥草味道,並不好聞,甚至有些沖鼻。但是卻能夠表明裡面的人還沒有離開,還可以繼續接受治療,還沒有被醫生放棄。
岐印顫抖著踏進了門,看見躺在床上的樂纓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的眼睛緊緊閉著,身體一動不動,就連鼻間的呼吸都是淡淡的,微弱地起伏著,讓人不敢過大動作。
岐印幾次張口想要說話,又都閉上了嘴巴,就算是說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站在床邊隔著幾個凳子的距離,低垂下頭張著嘴巴無聲地哭泣。
逢音接到岐印的訊息之後馬上聯絡了在這裏的樂纓的人,大部分都還可以用,自己聽到訊息也馬上趕了過來,只是路途遙遠,就算是自己也不能一下子就趕到。等到他來了的時候,就是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岐印與已經昏倒在他身旁的樂纓。他們身上全都是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或許兩者都有。
或許是妖怪本身身體就比較強大,即便是傷成這樣也從危險線搶救了回來。只是樂纓傷得很深,人類的恢復能力是不能跟妖怪相提並論的,樂纓憑藉着妖力保護續了一段時間的生命,卻並不能完全根治,已經是迴天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