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王掌櫃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不曾被人察覺。緊接著，便笑著說道：“呵呵呵，公子說笑了，小人沒有他意，只是見公子英姿年少，性格爽朗，有醉公之像，心生仰慕，僅此而已，還請公子萬勿介懷。”王掌櫃說完，再次向在座的所有人拱手施禮，出聲說道：“諸位公子慢用，小人告退。”說完，便不等眾人迴應，一臉笑意地退出了內廳。

    “嘿，這傢伙，我還沒問完呢。真是……”秦天望著已經關上的房門，出聲抱怨道。

    這時，坐在秦天對面的葉如鷹笑著說道：“經商之人，正如達官顯爵一樣，原本就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秦公子就算再怎麼問，他也能把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滴水不漏地說給我們聽。如此，何必跟他再費口舌呢。”

    秦天聞言，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出聲說道：“哦，對對對，差點忘了，葉公子不就是商賈世家出身嘛，畢竟最瞭解商人的還是你們商人自己，我可以這麼理解，對嗎？”說完，便一臉笑意的看著對面的葉如鷹。

    兩個年輕的少年對視了一會兒之後，便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

    “哈哈哈！秦公子真乃妙人哉，哈哈哈……”

    “哈哈哈！葉公子也是奇人也……來來來，喝酒喝酒！”

    在座的其他人看著葉如鷹和秦天這麼一唱一和，完全搞不清狀況了。這時，秦天轉過頭來跟小六子等人招呼道：“愣著幹什麼啊，趕緊吃趕緊喝啊。人王掌櫃都說了，這頓飯算他頭上，別跟他客氣。”

    “秦公子果然率性人也……”酒杯放下之後，葉如鷹笑著讚歎了一句。

    還不等葉如鷹說下去，秦天便一隻手往嘴裏塞著東西，另一隻手打斷他，說道：“停！我秦天最煩的就是說話裝腔作勢，有什麼直接說，別拐彎抹角。應你之邀是無奈之舉，跟你喝酒是眼裏有你。”

    葉如鷹聞言，再一次哈哈大笑：“好！秦公子爽快……在下有一事不明，秦姓在狼族乃是皇姓，莫非秦公子是……”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全部僵住了，小六子他們臉上再一次露出震驚的神情。秦鳴瞳孔微縮，生怕自己兄弟二人的身份被面前這個叫葉如鷹的人給抖摟了出來。

    秦天嘴裏咀嚼的動作也是有瞬間的停頓，緊接著便自顧自的吃著，喝了一口酒，將嘴裏的事物眼下之後，端起桌上的銀盞酒壺便給自己倒酒邊說道：“狼族姓秦人不計其數，葉公子僅僅因為狼族皇室姓秦就推測我秦天出身皇族，是不是太草率了。”說完，將酒壺放下，一邊給自己夾菜，一邊說道：

    “不過啊，你還別說，有時候我還真想過。我們狼族的皇帝姓秦，皇親國戚也姓秦，我家之前有沒有可能也是皇族成員呢？後來啊，我算是明白了。”說到這兒，秦天頓了一下，手裏拿著筷子在半空中比劃著，說道：

    “不管是我家祖上有沒有可能是皇族，反正到我爹這一代，那鐵定就不是皇族啊，那我想那些有啥用啊。還不如每天吃好喝好，跟兄弟們玩兒好。每天快活地過著，這纔是正經事兒。”說完，便又繼續夾菜。

    “哈哈哈，秦公子如此年紀就明白及時行樂之理，如鷹佩服，來，讓我們滿飲此杯！”

    “你這人，喝酒就喝酒，你還整這麼多噱頭。喝喝喝……”

    ……

    酒酣飯飽之後，秦天等人紛紛起身和葉如鷹告辭。

    “葉兄！今天這頓酒，喝得真是舒服，但是不痛快。等下一次，等我回來咱換個地方，痛痛快快的喝一場！”秦天大大咧咧地出聲說道。

    葉如鷹聞言，笑著說道：“必然，那如鷹就恭候秦兄訊息了！”

    “啊！恭候恭候。告辭了。”說完，秦天便在小六子和秦鳴的攙扶下，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葉如鷹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秦天等人的背影。

    “他好像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

    “公子，是否要派人跟著？”水伯在一旁輕聲問道。

    “不必，現在我們還是不要跟狼族皇室扯上關係，要是讓白蘭那些女人知道，雖說不會拿我們葉家怎麼樣，但是還是會稍微有點麻煩。”

    “明白。”

    “走吧，我們在這邊的任務已經完成，也該去跟大哥二哥他們匯合了。”

    “今早線人來報，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經進入蓋州。老身這就傳信蓋州，讓他們作好接應公子的準備。”

    “嗯，辛苦水伯了。”

    “公子客氣了，這是老身應該做的。”

    ……

    等秦天等人回了破廟之後，眾人先是飽飽的睡了一覺。等睡醒之後，便動身趕路了。一行人在黃昏時分出了城，沒過一會兒之後，一連串的黑影便趁著微黑的夜色緊隨而去。這一連串的黑影，便是負責暗中保護秦天和秦鳴等人的狼族精銳禁軍——玄冥軍。

    一路上，小六子等人並沒有就醉仙樓的事詢問過什麼，就連包子當時說出的關於醉公的驚人之語，也沒有一個人再提起過。兄弟幾個人仍然像往常一樣，吃飯、睡覺、嬉笑打鬧，就像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人忘記了這些怪異的事情，幾天之後的某天晚上，在所有人都睡著了之後，老大瘋子便起身來到了秦天原本躺下的位置，雙眼望著正在燃燒的篝火，靜靜地等著。

    當秦天從不遠處的林子裡走出來時，看到瘋子還沒睡，便在他身邊尋了個地方坐下，笑著問道：“老大你怎麼還不睡？”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兒，我睡不著。”瘋子嘴角微翹，淡淡地說道。

    “嗨，什麼奇怪不奇怪的，還不都是一件一件的事情嘛。”秦天一臉隨意的神情，如是說道。

    瘋子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問道：“小五，我們是不是兄弟？”

    秦天聞言，滿臉無疑，問道：“老大，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回答我。”瘋子一臉正色的出聲說道。

    “當然是。”

    “我知道你跟秦鳴不是普通人，而且就連包子，我也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乞丐。”

    “不會吧，老大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秦天笑著問道。

    “你別管我是怎麼看出來的，你就說我猜的對不對。”瘋子轉過臉來，一臉正色地看著秦天。

    秦天的神色也不再敷衍，正色回答道：“是。你猜得沒錯。”

    “小五，我、德子、黑子、喜子還有小六子，我們都是要飯的，都是活在最底層的賤民，甚至我們都不能算是什麼民。”

    “老大……”

    “你先聽我說，我從第一眼見你和秦鳴的時候就知道，我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很扯淡的是，本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竟然就玩兒到了一塊兒，而且還拜了把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秦天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淡淡的說道：“不知道。”

    “因為只有你跟秦鳴，把我們五個當人。”

    秦天聞言，沒有出聲說話，而是默默地聽著瘋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們就是這麼賤，誰拿我們當人，我們就跟誰好。但是，我們也不是一傻到底的，真心和假意我們還是能夠分得清的。我知道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們，讓我們能在京城裏討飯，讓我們有地方睡覺，而且不被其他的乞丐流氓欺負。反過來，我們沒有給你一點回報，甚至，根本就沒法兒回報你。

    儘管在別人看來我們沒有做人的資格，但是我們在心裏仍然記著自己是一個人。我們有良心，有尊嚴，儘管在別人看來這些根本不值錢。所以，我們還是想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竭盡我們一切的全力去回報你。”說到這兒，瘋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今晚怎麼了要跟你說這些話，我更不知道跟你說這些話想表達什麼，這些話有沒有邏輯我也不知道。其實我最想說，我們是兄弟，包括包子，都是兄弟。我們拿你跟秦鳴當作親弟弟，小六子拿你當親大哥一樣，仰慕你，信任你，依賴你。

    媽的，我在說些什麼……算了，睡覺！明天還得趕路呢。”說完，瘋子便站起身來，向着剛剛自己躺下的位置走去，背對著秦天躺下了。

    秦天並沒有立即睡覺，而是兩眼發直地看著面前不斷搖曳地篝火，腦海裏不斷地浮現著翁師傅所說的“貴賤有別”四個字，還有小六子他們一張張跟自己一樣純真的面容。心裏想道：老大，我不管我們是不是真像你說的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管翁師傅所說的是不是真的貴賤有別，我只知道，我會盡全力保護你們，而你們正在盡全力保護我……

    想到這兒，秦天抬起頭來，仰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和周圍那閃亮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