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矛盾激化
“所以,我選擇毀滅,毀滅所有,讓一切功過是非都歸於黃土。”男人的情緒很激動,因為用力嘶吼而扭曲了面容。
雁輕河沉默,當年的一切終於真相大白了。下毒的人並不是不知道‘美人關’的毒性劇烈,他投毒的目的也並非是爲了斬首,他只是一個因心智不堅而喪心病狂的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他早已罪無可恕。
男人的唇邊勾起一抹寡毒的笑:“我很自私,並不在乎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可是,當我的兄弟發現毒瘴蔓延,而拼命推我離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可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早已潰爛了,如果他及時收手,及時解毒,會有很多人活下來,可是真若是那樣,所有的真相都會被揭露出來。
他這樣的惡魔,又要怎樣,又憑什麼去面對他的兄弟們。
“小巖,你快走,快離開這裏,這裏早已成了地獄。”男人默默唸著,當年他的兄弟就是這樣勸他的,他仍然記得他們當時得表情,那每一分的恐懼,每一分的擔憂,都被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骨血裡。
對了,他終於想起,他的名字叫池巖。這名字……多好。
池巖,池巖,池巖……熟悉又陌生的兩個字不斷在腦中迴響,衝擊著那一根緊繃的弦,男人痛苦的抱住頭,彷彿陷入了一種極度癲狂的狀態。
“他怎麼了?”一直沉默的李越甲突然開口。
雁輕河看他一眼,又皺皺眉:“看樣子,像是精神問題。”
“動手嗎?”李越甲的目光開始銳利起來。
然而,還不待雁輕河回答,池巖就突然沉默下來,他扶著頭,原地晃了晃,驀然間,氣息變得更加陰仄,就連表情都猙獰了幾分。
“雁輕河,當年的人,決不允許活著,決不允許……”池巖的聲音空洞而冷漠,響徹四面八方。
李越甲眉頭大皺,看著池巖,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你在搞什麼鬼?”
然而,那男人卻像聽不到似的,只是喃喃念着:“決不允許活著,不能活著……”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獰厲,手中黑光一閃,仗劍向着雁輕河衝過來。
這一下來得突然,雁輕河正要閃躲,卻見李越甲瞬間將池巖擋了回去,像是早有預料。
“精神分裂!”雁輕河挑了挑眉,也不去看李越甲,反而對池巖現在的情況很感興趣。
李越甲閉口不語,傾盡全力抵擋池巖的攻擊,二人打得激烈,雁輕河在一邊也看得興致勃勃,可是,看著看著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池巖的路數怎麼這麼熟悉?”雁輕河看著那灰衣男人挽出一朵劍花,只覺這一幕似乎在哪裏見過。
然而還不待他深想,就被空氣中突然涌來的毒氣漩渦遮住了視線。一把細劍在霧氣迷濛中刁鑽的刺來,帶起喇喇的破風聲響。
劍尖在瞳孔中放大,雁輕河只覺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場戰鬥,不由低低的罵了一聲:“袖裏箭!姚梁,你這個殺千刀的!”
……
與雁輕河那邊的驚心動魄相比,劍關和薛綜落這邊的事情進展,簡直有點順利的出奇。
在劍關擺明自己的身份之後,那祝半城表現的極為殷勤,具體形容一下,那就是讓他往東絕不往西,讓他打狗絕不攆雞。
這搞得劍關極為無奈,便吩咐祝半城去召集商幫的其餘商人,自己則去接等在外面的薛綜落。
薛綜落在外面等了挺久,小手凍得冰涼,劍關深感自己虧待了未來的侯爺夫人,怕回去吃一頓排頭,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是以,當薛綜落告訴他謹慎一點,聯絡其他人在外接應的時候,劍關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並以此為藉口,聯絡了他的老攻。
祝半城的效率很高,很快便帶著一群大腹便便的商人們回來了。商人們有的衣衫不整,有的睡眼惺忪,挺著大肚子慢悠悠挪蹭,那不情不願的樣子簡直不要太明顯。
雖然他們以前也經常被召集起來開小會,可是卻很少是深更半夜的,在這種月明星稀,花好月圓的時候,他們更喜歡去風流快活。
劍關看著這幫人眼裏的疑惑和不滿,便猜測祝半城沒有告訴他們具體情況,心裏有點滿意。
薛綜落什麼也看不到,只是疑惑的皺了皺小鼻子,低聲喃喃:“有點奇怪……”
“怎麼了?”劍關沒有聽清。
“沒什麼,走吧。”薛綜落強行壓下心裏的不安,覺得不能妄下決斷。
劍關看他一眼,沒有多問,牽著他的手,跟在祝半城的旁邊,走進了那所謂的商幫總會。
因為角度問題,他並沒有看到,祝半城低垂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詭異。
來到議事堂,祝半城恭敬地將劍關讓到主位,後者毫不客氣的坐上去,然後將小綜落按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
方纔迷迷糊糊的商人瞬間清醒了不少,他們似乎才意識到,這是一次與衆不同的小會。
劍關麵癱著一張臉,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祝半城身上,示意他開個局。
祝半城十分上道,清咳了一聲,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然後纔開始說正事:“今天召集大家過來呢,是商量一下糧價的事。”
一說到糧價,那些商人就瞬間清醒了,幹他們這行的,對利益最是敏感,涉及到錢的事兒,容不得半點馬虎。
劍關暗暗冷笑,心道這些唯利是圖的人,就該讓老攻一刀一個全砍了。
尤其是上面坐著的那個祝半城,長得人模狗樣的,卻滿肚子壞水。
然而,還沒等他說些什麼,下面的商人們卻不幹了,紛紛討伐起祝半城了。
“祝老闆,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前些日子,我們一說到糧價你就翻臉,今天怎麼主動提起來了?”
“是啊,以前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現在卻這麼積極,怎麼看都有問題。”
這一類人的性子比較直,說話也不經過大腦,幾乎是毫不掩飾的,就將自己的不滿表達了出來。
“這糧價的事,不一向是祝會長你獨裁嗎,何必來問我們。”
“就是,知道的說你是這江城商幫的會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的皇帝呢。”
這一類人說話陰陽怪氣,明裏暗裏的損人,連大不敬這種罪過都敢暗搓搓的往頭上扣。
“土皇帝不也是皇帝,有的人啊就是井底之蛙,在這一畝三分地呆久了,就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偏偏目中無人還沒點能耐,定了十倍高的糧價,現在沒人買了,後悔了,就來折騰我們大家。”
這一類則稍微有點腦子,抨擊人也抨擊的直指本質。
可奇怪的是,對於劍關的突然到來,竟然沒有人提出什麼異議。
劍關眯眼看著,沒想到正事還沒開始說,這幫人先內訌了起來。
而且,看這模樣,哄擡物價釣朝廷的事,還是祝半城的一意孤行?這麼說,豈不是隻要幹掉祝半城就什麼都解決了?他的心裏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薛綜落察覺到身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再結合剛纔商人們的話,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劍關的打算,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劍關回頭看了看他,想起雁輕河臨走時的交代,便強行壓住聯合商人們討伐祝半城的想法,靜靜聽下去。
祝半城瞄了劍關一眼,本來看他有動手的意思已經準備竊喜了,可很快就見那人又安穩下來,不由心裏暗暗嘀咕,然後瘋狂暗示商人們加把火。
室內詭異的沉默了一瞬,接著突然嘈雜起來。商人們指責的指責,喝罵的喝罵,甚至還有人躍躍欲試準備動手。
劍關心裏的那股子衝動一但壓下去,就開始有腦子了,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在這裏有種被刻意忽略的尷尬,那種感覺就像是商人們爲了掩飾什麼,故意對他視而不見。
然而,祝半城看劍關一直按兵不動,就有些著急了,咬了咬牙,終於下了狠心。
商人們悄悄瞄著祝半城的反應,見他眸中閃過一絲厲色,頓時會意,裝模作樣的衝着祝半城衝了過去,準備拳打腳踢。
劍關看了半天,終於確定這幫人是在演戲,心裏鬱悶的同時繼續麵癱著一張臉,他突然無比迫切的想看祝半城那老狐狸被打一頓。
商人們沒想到劍關這麼沉得住氣,事到臨頭便開始犯難,這到底是打呢,還是不打呢?
不打的話,萬一計劃失敗了怎麼辦,打的話,誰知道祝半城日後會不會報復他們呢?
抱著這種想法的商人絕不在少數,於是就出現祝半城抱著頭在那瑟瑟發抖,周圍圍著的氣勢洶洶的人卻一動不動的詭異情況。
劍關冷笑,盯著這幫演技拙劣的商人:“打呀,怎麼不打了?本少爺還等著看好戲呢。”
祝半城一聽這話頓時知道不好,心中暗暗著惱,情報裡不是說這劍關是個莽夫,有勇無謀嗎,今天怎麼這麼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