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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勾心鬥角

    祝半城卻不知道,‘莽夫’劍關的身邊跟著一個薛綜落。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注意到過這個孩子,不只是因為年紀小,還是因為他那雙眼睛。

    他並不記得,定北侯府中有哪個厲害人物是個瞎子。可正是他的輕敵大意,考慮不周,才讓現在的情況陷入被動。

    因為事情敗露,商人們都有些尷尬,面面相覷了一會,最終都看向祝半城。

    祝半城見躲不過去,索性認了:“你一來就要下壓糧價,我有些不服氣,如今試探過了,咱們就把一切都抬到明面上來。”

    薛綜落一聽就知道這是假話,明明是一場陰謀,卻被說成是試探,連他都不得不稱讚一聲,這祝半城真是個人才。

    劍關雖然容易衝動,但其實並不笨,他聽祝半城這麼說,明白他是想找個臺階下,他看了看這人,感覺他與先前表現出來的氣質大不相同,顯然是一直在偽裝,打算扮豬吃老虎。

    心裏盤算了一下,劍關覺得自己與薛綜落兩人在這裏,武力上實在是不佔優勢,雖然聯絡了老攻,但是他一直沒有迴音,也不知道能不能來。當下,就決定借坡下驢,好歹也穩住局面,等待支援。

    “祝會長真是好手段,我這一介武夫算是見識到了。既如此,那就好好談談吧。我也很好奇,祝會長是哪裏來的膽子,敢坑朝廷的錢。”劍關不知是褒是貶的讚了一句,唇邊的嘲諷意味甚濃。

    祝半城面色變幻不定,陰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他雖然說了要一切拿到明面上來,可沒想到劍關真的如此直接,一點忌諱也沒有。這傢伙難道不知道,這話一旦說出來,就毫無轉圜餘地了嗎?

    真是個莽夫!

    劍關看著面前快氣死的祝半城,感覺自己的損人功夫得到了侯爺的真傳,他絲毫不清楚,自己在祝半城的心目中,被永久性的扣上了‘莽夫’的稱號。

    祝半城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和這人交流:“這事情我們敢做,自然是有一定把握。而且有不小的利潤,只要劍關大人不插手,我們願意分三成的乾股給您。”

    商人們不清楚箇中原委,頓時有點著急,三成,要知道除了祝半城之外,他們其它商人加在一起也只佔三成利潤啊。

    祝半城伸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只定定地看著劍關。

    劍關想起剛纔被整的黑歷史,心裏的惡趣味突然不可抑制,他故意裝出一副意動的樣子,貪婪的看著祝半城,開始討價還價:“三成啊……太少了,四成怎麼樣?”

    商人們一聽,頓時咬牙切齒,這什麼人啊,三成還嫌少,他們突然有些希望二者談不攏。

    反觀祝半城卻很淡定,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好,四成就四成。”他心裏想得卻是,要得再多又怎麼樣,等過段時間計劃成功,你們定北侯府垮臺了,你吃了多少進去,都得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

    “哎呀,這麼爽快啊,那五成好了——”劍關故意拉長聲音,似笑非笑。

    薛綜落在一旁聽著,感覺耳朵受到了折磨,他很是不明白,劍關是怎麼用一口高冷的男神音,說出這麼欠揍的話的。

    以他的經驗來看,這話一出,對面的人就該忍不住了。

    果然,那堆商人裡終於有了沉不住氣的,語氣尖酸而刻薄:“劍關,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真以為你定北侯府還有以前的威風嗎?”

    劍關冷笑,終於不裝了嗎?這群商人,剛纔還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什麼都不知情,結果連他的底細都是門兒清。

    薛綜落的心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皺了皺眉,決定出言試探,便藉着那商人的威風勁懟了回去:“我定北侯府就算處於低谷期,也不是你這等小人物可以招惹的,想要你的狗命就趁早閉嘴。”

    眾人都愣了,就連劍關也愣了,他們都沒想到,薛綜落看著文文弱弱安安靜靜的一個小孩子,隨便說一句話都這麼犀利。

    祝半城眸光一閃,知道劍關剛纔是在整他,終於放棄和‘莽夫’交流,轉移攻略物件,雖然這人看著就不太好欺負的樣子。

    “這位公子,你說的話我不反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定北侯府有您這樣的人才在,崛起是肯定的,只是,您也說了,現在的侯府還處於低谷期,正是需要我們這些助力的時候,不是嗎?”

    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既沒有刻意貶低定北侯府,又突出了他們這群商人的重要性,順帶著還捧了薛綜落一把,讓人聽了簡直不要太舒心。

    薛綜落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一旁的劍關看他一眼,並沒有去挑明什麼,事實上,現在的薛綜落還算不上是定北侯府的人。

    祝半城深感這事有門兒,興致勃勃地再接再厲:“只要這件事辦成了,定北侯府便多了不少資金支援,而且我們商幫也將不遺餘力為侯府效力,日後若真的打起仗來,有我們幫忙籌集物資也會更加容易。”

    薛綜落不為所動,語氣淡淡的:“定北侯府不缺錢。”

    祝半城感覺這人不好對付,決定下一劑猛藥:“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敢抬高物價,就是確定朝廷會買。我們在官家也是有後臺的。我叔父是兵部尚書,要是這事敗露,自然有他擔著,不會連累到侯府。要是這事兒成了,我也會勸他追隨定北侯。畢竟,到了那時候,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祝半城的叔父是兵部尚書祝衡,這些薛綜落早就知道了,可是,這人難道當他定北侯府全是傻子嗎?

    薛綜落嘲諷一笑:“****,哄擡物價,盜國肥家。這每一條都是重罪,你就這麼放心告訴我們?而且,據我所知這買糧是歸戶部管的吧。你的叔父就算再牛,他一個兵部的人,也管不到國家財政頭上。”

    戶部……

    劍關順著他的思路走,努力思考著這祝半城能跟戶部扯上什麼關係。戶部,戶部尚書又不姓祝……這說明不是血親。不是血親,那就是聯姻……

    等等,聯姻!劍關眼睛一亮,他想起來了,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家曾有過一次聯姻,還是皇帝指的婚。記得那一次,是兵部尚書的女兒嫁給了戶部尚書的兒子。

    如果兵部尚書是祝半城的叔父,那麼那位嫁出去的祝家姑娘不就是祝半城的表姐嗎?這樣說的話,戶部尚書的兒子就是祝半城的姐夫,姐夫小舅子相互勾結,也不是不可能啊。

    怪不得先前祝半城那麼容易就招了,原來是故意把焦點轉移到兵部尚書身上,爲了禍水東引啊。

    祝半城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他沒想到薛綜落這麼難纏,於是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拒不承認:“我叔父雖然是兵部的人,管不了國家財政,可是陛下可以啊。只要他表現的憂國憂民一點,把百姓的情況說得嚴重一點,陛下就會同意的。只要陛下拍板了,他戶部也沒辦法。”

    祝半城想了想,然後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又加了一句:“更何況,如果操作的好了,還能趁機彈劾一下戶部尚書,告他一個失職之罪,您也知道,兵部和戶部的關係一向不怎麼樣。”

    這麼大的事,他不肯承認也是正常。可薛綜落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不見,所以祝半城那些裝模作樣,無疑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他覺得,祝半城雖然在否認,卻故意點出兵部與戶部不和,向他暗示了栽贓陷害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這老狐狸雖然明面上否認這事和戶部有關,暗地裏卻偷偷地把他的思維把那方面引。

    莫非,不是戶部?可是,按照他的推測,應該是戶部沒錯的。如今,這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把黑幕爆給他們,是因為他們沒證據而有恃無恐,還是,決定殺了他們一勞永逸?

    可是,殺了他們也沒用啊,只要雁輕河在定北侯府就不會倒,他們一旦死在這裏,雁輕河就會察覺到,這樣鬧到最後,戶部的人一樣逃不了。

    除非,殺了雁輕河。

    對了,雁輕河!薛綜落瞳孔一縮,面上淡漠的表情頓時崩塌,這祝半城明裏暗裏的透漏這麼多東西給他,難道就是爲了留住他們,拖延時間?

    那雁輕河那邊,豈不是危險了?薛綜落寧願自己的猜測是錯的,他急忙拉了拉劍關的袖子,湊在他耳邊詢問他剛剛在外面是否聯絡到了其他人。

    劍關見他這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回答他說暫時沒有迴音。

    薛綜落頓時急了,看來定北侯府的人都被牽制住了,他們的目的是雁輕河啊!

    現在的定北侯府正在風雨飄搖的時候,全靠雁輕河在撐著,只要他一死,定北侯府就徹底完了。那樣的話,無論他們掌握了什麼證據,恐怕都拿不到皇帝面前。

    果然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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