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憑我對雁輕河的瞭解，這件事不會這麼容易就過去，他尊重每一個對手，就像是尊重信仰。

    “素聞虞將軍潔身自好，不喜飲酒，今我以我血祭他，願他前路順遂，心願得償！”

    他的紅衣像是利刃劃破陽光，帶著掌中的鮮血濺上我的面頰，他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引動了整個戰場的風雷。

    “眾將士與我一起送虞將軍！虞將軍好走！”

    “送虞將軍！虞將軍好走！”鏗鏘的戰鼓聲從雁輕河的身後響起，雲璟的戰士們有些紅了眼眶。

    北嶽計程車兵怔怔站著，在這樣的刺激下，他們腦海中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他們不顧一切的怒吼，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送虞將軍！虞將軍好走！”整個戰場十數萬人就這麼聲嘶力竭的呼喊著。那是讓人震撼的感動。

    送虞將軍，虞將軍好走。我的心裏默默唸著，喉嚨早已沙啞的發不出聲音，隨著意識一點一滴的流逝，我撐著沉重的眼皮向前看去。

    他與他的身上都披著血色，在整個戰場的風沙裡顯得格外耀眼。

    真好啊，他們都是英雄，我這樣想著，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女兒家最怕遇見英雄。

    這一場邊疆之戰，最後無疾而終，虞緞的屍身被將士們運了回去。

    北嶽的皇帝陛下知道了戰場上的事，在金鑾殿上怔愣了良久。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作為一個皇帝，他這麼做並沒有錯，可他畢竟錯殺了虞緞，錯看了虞緞。

    他沒有給他足夠的信任，疑他功高震主。

    就設了這個局，假借攻擊雲璟之名，派暗衛除了虞緞。

    這個計劃叫作斷虞。

    不久，傳出訊息，護國將軍虞緞戰死沙場，舉國悲慟。

    這樣的英雄，要厚葬。

    副將進諫，在虞緞將軍出殯的那天擂起戰鼓，他說，我們的將軍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有他的將士陪著。

    皇帝沉吟良久，還是拒絕了，他則說，虞緞將軍在外漂泊了太久，該回他的溫柔鄉了。

    最後，虞緞和寧淳的骨灰被葬在了一起，上面覆著大紅的魚紋緞。

    沒人知道的是，那天深夜，皇帝陛下偷偷來到虞緞的墳前，怔立了良久。

    他說，虞緞，朕錯了。

    末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北嶽的皇宮裏，皇帝陛下站在我旁邊看著，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問我，你想什麼時候回雲璟？

    我足足考慮了兩天，最終還是告訴他，我不回去。

    看過了太多的生死和分離，我沒有勇氣在回到他的身邊守著，我和父親、舅舅都不一樣，他們至少曾經得到過。

    而我呢，從始至終都是一廂情願。一個人的愛情就像沒有對手的棋局，再怎麼努力，也是找不到盡頭的。

    如果有一天，棋盤滿了，生命也就結束了。

    舅舅被追封為一字並肩王，我成了王府的郡主，同時也是北嶽的皇后。

    封后大典那天，整個北嶽都城都落滿了桃花，懷止師傅，我的父親圓寂了，帶著這妖冶的桃色為我送嫁。

    皇帝說他叫楚昀臻，我若是想找他報仇儘可以去試，他保我不死。

    我說，舅舅若是不想死，你殺不了他。

    我沒有真正嫁給楚昀臻，可他卻用心娶了我。他陪我放出了一隻白鴿，飛向雲璟，定北將軍府。

    白鴿的腿上綁著一紙信箋，至與不至，都是命數。

    君莫思我，無緣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