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萍水相逢，雁輕河倒也灑脫，毫無留戀地轉身便走。只留姚梁一人，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發呆。

    ……

    雁輕河現在想起來仍覺得不可思議，以前的姚梁多麼溫和知禮，誰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成了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人一看見就恨不得揍他一頓。

    不過，雖說姚梁這幾天有點抽風，可對他雁輕河還真是沒得說，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痛快地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有鑑於此，雁輕河決定幫他一把。

    “你想怎麼做？”雁輕河看了姚梁一眼，微微有點著急，距離子時還有不到一刻鐘。

    姚梁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言簡意賅的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我想……刺殺戶部尚書。”

    薛綜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卻沒有半點聲息，便猜測他是用了傳音入密。

    雁輕河明顯是聽到了，幾乎是在姚梁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帶出一分震駭：“你……發生了什麼？”

    雁輕河這話說得語焉不詳，可姚梁明白，他是在問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姚梁如此不顧一切的，做出了這種衝動決定。

    “爲了我妹妹。”姚梁溫暖地笑了笑，眸子裡的寵溺簡直濃地快要溢出來。

    雁輕河驚訝：“你還有妹妹？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有妹妹？”

    姚梁給他一個白眼：“我怎麼就不能有妹妹了？”

    “你不是說……以前從沒有人見過你……”雁輕河眸光閃爍了一下，這麼孤獨的一個人……他原來也是有人陪著的嗎？

    姚梁明白他的意思，嘴唇緊緊抿了一下，纔開口回答：“我一直沒告訴她，我的情況。”

    雁輕河瞭然，如果姚梁兄妹倆一母同胞，體質便不會相差太多。但這種偏陰性的體質，放在女子身上自然是練武奇才，放在男子身上，卻是滅頂之災。

    看看姚梁就知道了，他從小練武，每天夜裏忍受凌遲般的痛苦，修煉進境卻只能算是可觀，與真正的天才相比，相差甚遠。

    比如雁輕河，這位定北侯府的小侯爺，做事隨性灑脫，沒個章程，平日裏的修煉也未見得多努力，就連年紀也比姚梁小了六載有餘，可是二者在修為進境上近乎持平。

    若是真的搏命，雁輕河不敢說一定能勝過姚梁，但姚梁卻也未必能從他手中全身而退。大體上說，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兩敗俱傷的可能性較大。

    也許，連老天都看不過眼，所以才製造了那場意外，想讓他雁輕河也體驗一下姚梁所承受的痛苦。

    雁輕河這樣想著，唇邊就不免溢位一絲苦澀來。薛綜落靠在他的懷中，感覺這人抱著他的雙臂，莫名加了幾分力道。

    雁輕河情緒的變化，姚梁幾乎瞬間就察覺到了，可是他見這人完全沒有要分享心事的意思，也就沒有多嘴去問。

    雁輕河這個人在感情上很是矛盾，他可以多情到處處留情，也可以無情到隨時隨地的翻臉不認人。

    他會對身邊的每一個人好，卻不代表他會一直對你好。只要不是被他真正放進心裏的人，哪怕你為他剖心挖肺，他也會勾著他那涼薄的唇，對你一笑而過。

    那麼，究竟什麼人能被他放進心裏呢？親人，兄弟，愛人……無論是哪一種，姚梁都自認不配，他於雁輕河，大抵只是個有點特別的對手，或者，偶爾還能用來敲敲竹槓？

    這樣淺薄而脆弱的感情，姚梁卻偏偏珍惜的很。這東西太易碎，以至於他不敢輕易去試探。有些界限一旦越過，他將萬劫不復。

    姚梁實在看不得雁輕河這副樣子，只好轉移話題以喚回他的思緒。

    “好了，說說戶部尚書吧。”

    姚梁的聲音裡有壓抑著的無奈。

    雁輕河尚未回神，聽見姚梁的話，就下意識回答道：“戶部尚書？他有什麼好說的？”

    然而，話纔出口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剛和姚梁敲定好了要他項上人頭，居然一轉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雁輕河，你是白痴嗎？雁輕河有點尷尬的看了姚梁一眼，卻發現那人少見的沒有藉此嘲諷他。

    頓時覺得他又順眼了不少。

    姚梁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一臉淡漠的盯著他，用傳音入密交流。

    雁輕河表情越來越嚴肅，絲毫不敢怠慢，同樣用傳音入密跟姚梁交談。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商量完具體細節，子時已經悄然接近。正說到關鍵時刻的姚梁，卻被雁輕河一擺手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