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線希望
雁輕河依舊冷著臉,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冷冰冰地看著姚梁:“不夠。”
姚梁一口氣梗在喉嚨,差點沒上來:“雁輕河,你別太過分了!”
他這一生氣,也就顧不上裝模作樣的打架了。和雁輕河擺出一副對峙的樣子,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他已經將對面那傢伙千刀萬剮了。
“嫌我過分?”雁輕河挑了挑眉:“那就別談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倆一拍兩散。”
姚梁啊姚梁,想借我雁輕河的力,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姚梁現在也是憋屈的很,被人拿住了軟肋,無論對方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不把他逼到底線,他都得受著,看著雁輕河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他雖然生氣,卻也只能挖空了心思去滿足這個大胃王。
“一面玉落琵琶,加上那部功法,成就點頭,不成拉倒。”姚梁皺著眉,看了一眼雁輕河懷裏的男孩,有些意味深長。
雁輕河也想皺眉,那功法是他垂涎了好久的,可是琵琶他要來何用,他又不會彈。不過看著姚梁一副炸毛的樣子,雁輕河識趣的沒有再說話,只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答應了。
這麼容易!姚梁氣結,他就知道雁輕河這傢伙看著不近人情,其實還是很重視這次交易的。畢竟,交易這種東西,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互惠互利的。
就在這時,那在雁輕河懷中昏迷著的男孩輕輕**了一下,身體也瑟縮著,雙臂不自覺的就摟緊了雁輕河的腰。
雁輕河愣了愣,摸摸男孩的額頭,有些發燙,不禁低嘆了一聲:“傻小子,我這可是給你要好處呢,撐不住了嗎?”
昏迷中的男孩自是不會回答他的,好在雁輕河也沒打算再跟姚梁墨跡,在姚梁那帶著戲謔的目光裡衝上前去,二者又翻翻滾滾的打回了戰圈。
戰鬥沒有持續很久,就以白衣人一方撤退告終,本就是姚梁安排的一次會面,總不能讓雁輕河二人真的交代在這裏。
……
這一路的波折讓二人都掛了彩,當雁輕河和李越甲帶著些狼狽回到別院的時候,緣七已經帶著郎中等在那裏了。
未及客套,就緊急安排治療,直到被屋裏的溫暖包裹住,雁輕河才感覺自己的心靜下來幾分,這接連發生的意外讓他有些疲憊。
那郎中倒也不曾怠慢,圍著床上的男孩好一陣忙活,可惜,最後一切的忙碌仍是化爲了一聲重重地嘆息。
雁輕河心裏一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他怎麼樣?”
那郎中捻著一縷山羊鬍子,開始搖頭晃腦:“他身上的凍傷和淤青不日可愈,那傷寒之症雖然麻煩,小老兒也可開幾服藥加以調養,斷不會讓他傷了元氣。只是這眼睛……”
郎中眯了眯眼,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能治嗎?”雁輕河皺皺眉,他現在一句廢話也不想聽。
好在那老郎中也是懂得察言觀色的,見雁輕河面色不好看,他也不再拖沓,從懷中掏出一張古舊的藥方來。
雁輕河伸手接過,匆匆掃了幾眼,便抬眸問那郎中:“尋到這些藥,你便能治好他嗎?”
郎中捋了捋鬍鬚,頗有深意地看著雁輕河:“侯爺說笑了,這世間之事哪有萬全之說,若您真能將這方子上的藥找齊全,小老兒便有七成把握將他醫好。”
“七成……”雁輕河又仔細看了看藥方,無疑都是一些極名貴的藥材,有那麼幾種更是他也不曾聽過的。
雁輕河隨手將這藥方丟進火盆裏,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想治了的時候,他卻抬起頭盯著那郎中:“老先生,此事就這麼說定了,待我尋齊了藥再去拜會先生。只是我希望這方子上的東西,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
老郎中點點頭,算是應允了,至於那被燒的藥方,他並不在意,那上面的藥材早就被他刻在腦子裏了。
“七七,你帶老先生去取診費,安排馬車送先生回去吧。”雁輕河揉了揉眉心,這就下了逐客令。
那老郎中卻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沒有,他看著雁輕河,眸光顯得意味深長:“侯爺。您的痼疾,不治嗎?”
雁輕河心中一沉,面上卻絲毫不顯,給驚慌的小緣七遞了個‘我很煩,不想聽這騙子多說’的眼神,後者立刻會意,認為這郎中是在胡言亂語,不滿地帶著老頭走了。
李越甲一直目送著二人離開,對老郎中最後的話毫不介懷,雁輕河跟了他挺久,對於他的身體狀況,李越甲是再清楚不過的,有個鬼的痼疾。
以他一根筋的思維模式,他最多就是感嘆一句這老頭果然是個庸醫,他現在記掛著的,是另一件事。
雁輕河看著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李叔,有什麼話您就說,你我叔侄二人還需要客套嗎?”
李越甲抓著一頭亂髮,看看雁輕河,再看看離開的老郎中:“輕河,你就這麼放他走了?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你今日放他離開,他明天就不知道縮到那個旮旯去了。”
雁輕河懂了,他李叔是怕他日後找齊了藥,卻找不到人。
“李叔放心,到那一日他自會來找我的。”雁輕河笑了笑,帶著一種自信:“他是姚梁的人。”
李越甲目光一閃,聞絃歌而知雅意:“那藥方有問題?”他全程看著雁輕河和那郎中對話,並沒有什麼異樣,要真有什麼暗示了郎中的身份,那就只能是藥方了。
不料雁輕河卻搖了搖頭:“藥方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藥引。那張方子的最後寫著,需陰性體質的男人一滴鮮血入藥。而據我所知,在我偌大雲璟之中,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姚梁。”
李越甲還是有點不相信:“一旦是巧合呢?”
“是很巧合。一個七七隨便找來的郎中,他的身上居然恰好帶著醫治眼睛的古方。而這個郎中又恰好出現在我們被姚梁劫殺之後。他的藥方裡又恰好有隻有姚梁才能解決的藥引。”
雁輕河勾了勾唇,目光在一瞬間變得銳利:“李叔,這個世界上最不該相信的就是巧合……我卻一下子遇到了這麼多,你說侄兒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呢?”
聽聞此語,李越甲不但不惱,反而還有幾分欣慰,那是一種看著晚輩成長,看著他逐漸超越自己的欣慰。
雁輕河走到床邊坐下,為自己的話收了個尾:“姚梁今日派這郎中前來,就是爲了讓我欠他個人情,可是他也知道這並不夠,所以便有了那所謂的藥引。他這是在告訴我,什麼時候我完成了他的要求,什麼時候我才能得到這滴血。”
“您不怕這藥方和藥引都是假的嗎?”李越甲看著雁輕河,仍舊懷著幾分疑慮。
“只要姚梁不傻,他就絕不會在這件事上騙我。”雁輕河頓了頓,微斂著眸,藏住了眼底的情緒:“更何況,無論是真是假,總要試一試的。”
可你這試一試卻有可能把整個定北侯府都試出去,誰知道那姚梁打著什麼歪主意。李越甲這樣想著,卻終究沒敢說出來,歸根結底,雁輕河是他今後要追隨的主子,縱然雁輕河自己不在意,他也不能太失了分寸。
李越甲不知道雁輕河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件事,也不清楚他為什麼如此重視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男孩,但他沒有問,有些事不是他該管的。
李越甲不問,雁輕河也就不說,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樣一種心理,偶爾襲來的頭痛進一步壓抑著疲憊的神經,雁輕河已經累極了。
“李叔,今日打了一場硬仗,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在我府上休息一晚,等到明日,侄兒有些事要與叔叔商談。”雁輕河揉揉眉心,強笑道。
李越甲想了想,沒有過多猶豫就答應了,在這江城他自己的地盤,沒有太多顧忌,更何況他在離開城主府之前已經交代過了,想必他幾日不回去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雁輕河喚來侍從帶李越甲去休息,又叫人在這間屋子裏添了一張床,而他就躺在這張床上,靜靜地陪著熟睡中的男孩。
男孩的呼吸不大平穩,卻總歸是多了些氣力,不再是白天那種奄奄一息的樣子了。在絕望裡掙扎過的人,生命總是要頑強些。
現在夜已深了,緣七就算抓了藥,想必也來不及煎,雁輕河本還有些擔心男孩的身體會受不住,這下卻是放了心。
雁輕河已經困極了,他本以為自己沾了枕頭就能睡著,可是一遍一遍輾轉反側,卻怎麼也難以沉下心來。
一會兒起來探探男孩的體溫,感覺不是太熱,又重新躺下。可眼睛閉了不到十分鐘,就又睜開,去到另一個床邊,給男孩蓋緊被子,同時暗道自己粗心。
可能是他折騰的太厲害,也可能是男孩睡了太久,就在雁輕河不知道第多少次打算回去睡的時候,男孩醒了。
他睜開一雙無神的眸子,在周身包裹的溫暖裡怔愣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記憶,試圖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醒了。”雁輕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想說句話來提醒男孩,他在他身邊。
這喚回了男孩的思緒,聽著耳邊傳來的熟悉聲音,他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他沒有問這是怎麼回事,也沒有問這是哪裏,他所處的環境已經說明了一切。
儘管他看不見,可是他能感受到,那久違的溫暖,軟得過分的床墊,和房間裡淡淡的名貴薰香的味道,再加上那熟悉的聲音。
他知道,那個說要給自己希望的人,將他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