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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親人算計

    早知道這傢伙是個軟骨頭,而且智商不高,雁輕河這次算不得拷問的拷問,並沒有花費太大力氣。

    祝孤生口中的真相,和他們目前掌握的資訊基本相同,戶部尚書不富裕了,想從國庫坑點錢花,就找上了祝孤生這個做商人的小舅子。

    祝孤生早就想這麼做了,也曾嘗試過勸說兵部尚書祝衡,可惜他這個叔父是個典型的武將,為人忠義方正,眼裏容不得沙子,聽聞他有這樣的想法後,不但沒有表現出支援,反而教訓了他一頓。

    心裏鬱悶的祝孤生只好去找姐姐訴苦,卻被他那個戶部尚書姐夫聽見了。二人湊到一起,那是姦夫淫婦一拍即合,沒多久就達成了協議。

    戶部尚書負責暗箱操作,幫祝孤生控制江城的糧食市場,祝孤生負責操控糧價,限制糧食流通。

    之後戶部尚書再上稟皇帝,說是百姓缺糧,難免會出現暴動,請求從國庫調撥銀錢購糧,平抑物價,安撫民心。

    只等皇帝一聲令下,他身位戶部尚書自然是採買糧食的先鋒,而祝孤生則是負責與朝廷交易的商人首腦。

    兩個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戶部尚書好言好語勸說降價,祝孤生勉為其難稍微把價格降下一點點,這樣一來,戶部尚書因為採買得力受到獎賞,祝孤生也可以獲得大筆的錢財。

    祝孤生說到這裏,雁輕河便抬手打斷了他:“你賺到的錢不用分給戶部尚書?”

    “不,我倆五五分。”祝孤生顯然對這種方式很滿意,一提到錢,他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雁輕河一臉嫌棄:“你這麼蠢,還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沒有半道被人賣了,你叔父一定出了不少力,記得感謝他知道嗎?”

    祝孤生:“……”

    他很想說一句,雁輕河,你可以拿走我的性命,但請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可惜,祝孤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是捨不得。

    雁輕河看著他眼睛裏的不服,很是有些無語,很顯然這祝孤生哪怕是被罵了也還不知道原因。

    壓下心裏不耐的情緒,雁輕河揉了揉小少年的頭:“綜落,你來告訴這蠢蛋,他是怎麼把自己的命給玩沒的。”

    從李越甲進來開始,薛綜落就被

    雁輕河抱在了懷裏,他既沒有抗拒,也沒有不滿,只是安安靜靜地靠著那人的胸膛,無論這裏吵得多熱鬧,他也沒有說一句話。

    吃飽了的小少年特別容易滿足,也就暫時收起了滿身的刺兒,他面色平靜,似乎絲毫不在意這個討厭的祝孤生,曾經差一點要了他跟刀城的命。

    薛綜落聽到雁輕河叫自己,先是溫柔的點點頭,然後又揪起雁輕河的袖子擦了擦嘴巴。

    雁輕河簡直哭笑不得,但很快又為這份親暱感到開心,他明白小少年這是在告訴他,對於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他並不抗拒。

    雁大公子還在為這個小舉動而開心,一低頭,卻見懷裏的小傢伙已經冷漠的開口了。

    薛綜落的眼睛很準確的落在祝孤生的方向,如果不是因為他那散亂的眸光和失焦的瞳孔,任誰也不會知道他目不能視。

    “你和戶部尚書達成共識,你負責哄擡物價,他負責採買壓價。雖然你們實際上是合作關係,可是在世人眼裏,你是發戰爭財的惡人,他卻是憂國憂民的好官。”

    小少年的聲音雖然低細溫柔,卻像是往地裏砸釘子那般,字字句句切中要害。

    祝孤生臉色一變,卻又強行辯解:“那又怎麼樣,那些窮鬼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他們是要不了你的命,可是皇帝可以。這件事一旦暴露,你犯下的就是足以誅滅九族的大罪。那戶部尚書卻只要一句失察就可以搪塞過去。”薛綜落面色不變,講起道理來實在是認真的很。

    雁輕河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將那精緻的小臉兒扯得變了形。

    薛綜落搖搖頭甩開他的手,然後繼續‘盯’著祝孤生:“雲璟新朝初立,政局未聞,皇帝有所顧忌,不敢輕動朝廷命官。所以哪怕他真的知曉了真相,也不會傻傻的去揭穿。這也是戶部尚書行事肆無忌憚的重要原因。”

    這樣的事實徹底打碎了祝孤生的幻想,他還以為他跟戶部尚書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卻沒想到那人早已找好了保命符。

    薛綜落卻絲毫沒打算照顧下他受傷的小心靈,繼續補刀:“但是,爲了安撫民心,不惹人詬病,肯定要有一個人來頂罪。”

    話說到這程度,祝孤生哪還不明白,這個所謂頂罪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為什麼一定是我,為什麼不能是別人,嗚嗚嗚,我也沒惹到他啊……”祝孤生快哭了,一點兒也想不明白,怎麼好好的發財路就開始通向閻王殿了呢?

    “惹到他?不,你還沒那個資格。”大概是終於狀態迴歸,薛綜落開始記仇:“他真正看上的是你的身份,畢竟,這件事一旦暴露,你的叔叔祝衡是一定會被牽連的。”

    祝孤生感到那個縮在雁輕河懷裏的少年說話突然變得犀利,不禁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去,這一看,卻嚇了一大跳。這不是那天那個小祖宗嗎,他怎麼也在?

    而且,他不是劍關的情人嗎?怎麼又到了雁輕河懷裏?祝孤生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居然奇蹟般的把思緒歪到了爪哇國。

    薛綜落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人的異樣,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就算本來不該被牽連,戶部尚書也會讓他強行有牽連的。”

    這一次,不等祝孤生插嘴,劍關先忍不住了,他看著薛綜落,有點不解:“戶部與兵部並非敵對,甚至還有姻親關係,戶部尚書這個時候要搞掉祝衡,對他有什麼好處?”

    “剛纔我有說過,現在的新皇不敢妄動朝廷命官,所以無論他怎麼折騰,結果都只能是從輕發落。他這種做法的唯一作用就是樹敵。”薛綜落皺皺眉,有點後悔自己說多了,還得繼續解釋,真麻煩。

    “樹敵?”劍關更加迷茫,樹敵也算好處?

    雁輕河察覺到小傢伙有點疲憊,扣在他腰上的手臂頓時加了幾分力道,將他圈在自己懷裏,示意他休息,然後自己接過了話頭。

    “樹敵在一般時候自然算不得好處。可是在這種政局敏感的時候,最忌木秀於林。戶部尚書樹下強敵,避免了自己一家獨大的可能性。無非是在告訴皇帝,他沒有不臣之心。”

    劍關點點頭,看自家侯爺一眼,嚴重懷疑他肯說這麼多,要麼是爲了秀恩愛,要麼就是爲了在薛綜落面前表現。

    雁輕河無視他的目光,繼續侃侃而談:“而且,戰略性示弱也能轉移其他大臣的敵對目標,避免其他人結黨營私的對付他。退一步講,就算真的玩脫了,有戶部和兵部的姻親關係在,他們也很容易就能和解。”

    祝孤生終於回神,看了看劍關身邊的刀城,又看看抱著小少年的雁輕河,不得不感嘆一句貴圈真亂。

    “這麼說,這傢伙就是個替死鬼?”是的,替死鬼,戶部尚書找來的替死鬼。

    聽話題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祝孤生終於再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哭唧唧。

    雁輕河真是服了,一個大男人,還是軍方的後代,怎麼能窩囊成這樣。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傢伙的前幾十年是被寵壞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祝孤生的父親英年早逝,祝衡就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養,因為朝廷事物繁忙沒有時間陪他,就把他放在府裡讓他自己玩。

    可是婢女侍從帶孩子,自然是越帶越歪,小祝整天跟著他們,不自禁的就染上了他們身上的奴性。那些人命賤,每次犯了一點錯就哭哭啼啼,生怕因此丟了命。

    小祝雖然沒那麼嚴重,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就不認為骨氣是多麼重要的東西了。

    他身份尊貴,又脾氣乖戾,府裡的人事事都順著他,哪怕他惹了什麼禍事,他們都會盡力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纔會去找祝衡。

    祝衡為人方正,待人又極嚴格,所以每次看見小祝都疾言厲色的,如果他犯了錯,那更是毫無疑問的要挨一頓揍。

    久而久之,小祝自然認為叔父不待見他。他便想做出一番事業來,給叔父看看。因為叔父是做官的,卻嚴肅的讓他不喜歡,所以他在做計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官場,而選擇了經商。

    事實上,他的商業天賦並不好,但由於叔父的人總是暗中幫他,他這生意也做的順風順水。

    祝衡是真心希望這孩子能快樂,也就沒去打擊他。這導致祝孤生開始沾沾自喜,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天賦使然。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接近成功了,只是缺少一個契機。所以,當他那個戶部尚書姐夫找上他的時候,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他不是沒腦子,可是他那種想向叔父證明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太迫切了。加之他對親人一向沒什麼防備,就草率的做出了決定,可誰成想差點釀成打錯,把自己的小命給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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