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忘不了(二)
風正好小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呆在家裏,那個時候的他,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可以一直出去玩的朋友。在風正好三年級之前,他的週末都是宅在家裏看電視。對於風正好來說,使用電視機已經成爲了他小時候做得最多的事情。風正好才五歲的時候,他的媽媽就已經可以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裏了。那個時候風正好就開著電視機,他家鄉的電視臺每天早上都會播放數碼寶貝這個動畫片。風正好有時候也挺慶幸自己小的時候就看了這不動畫片,因為在漫長的時光裡,他發現有無數個人跟他談及過這部動畫片,而他也就是在小時候纔看過這部動畫片,長大後他就再也沒與看過了。他不斷慶幸著小時候的無事可做只能看動畫,因為如果他沒有看過那個動畫片,不知道要在與別人的交流中尷尬多少次。想一想,每一次有人問他:“風正好,你有沒有呀看過數碼寶貝啊,我覺得裡面的數碼暴龍獸好帥啊!”假如風正好沒有看過這部動畫片,那麼他的回答可能就是:“對不起啊,我沒有看過這部動畫片,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數碼暴龍獸。”那個時候,和風正好講話的人估計會覺得特別掃興,因為本來興致勃勃想要和風正好聊上半天,但是卻因為風正好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而導致他只好收了興致,在風正好的朋友眼裏,自然也會覺得和`風正好少了一個共同語言。但是因為風正好是真真正正有看過這部動畫片的,所以每一次別人問他的時候,他都可以回答:“我啊,我最喜歡的還是裡面的戰鬥暴龍獸,因為我覺得他的戰鬥龍捲風好帥。”那時,大家就會帶著風正還一起侃侃而談,雖然風正好是小時候哦、看的,雖然他已經忘記了很多了,但是每次別人和他聊起這個話題,他也還是能夠認認真真地接話並完美的結束這個話題。風正好是慶幸的,雖然他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但是他還是挺感謝小時候的自己在無形之中還是幫了自己不少。
風正好每週六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開啟自己當地的電視臺,然後把聲音開到最大,噼噼啪啪的就像在電影院一樣。風正好小的時候從來沒有去過電影院,一是風正好的爸爸媽媽沒有時間,二是風正好從來不會和他的爸爸媽媽提起這件事,風正好在所有人眼裏就像一個乖乖崽,因為別人家的孩子到了超市都是要這要那的,但是對於風正好來說,他從來不覺得超市裏的東西有一件是屬於自己的,他沒有錢,也知道爸爸媽媽的錢不是自己的,他更清楚地是,雖然有些事情並沒有很直接地表露出來,但是這些事情還是存在的,那就是他並沒有這個家族的血脈這件事。小的時候,風正好總是覺得這沒有什麼,因為他的爺爺奶奶對自己很好,他覺得自己是不是這個家裏真正的孫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對自己很好就夠了。風正好打心裏是感激他們的,因為如果沒有他們,風正好很可能就會在那個寒冷的夜晚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風正好總是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即使被大家的愛包裹著,他也時刻保持著理智,在心裏划着一道邊界,那是他和這個家最本質的東西,那就是,他的身後不知道流著的是誰的血,他找不到,也懶得去找。風正好覺得,不要自己的父母就算有一天找到了,那又能怎麼樣呢,他有時候又會像想可能是自己的父母有什麼難言之隱才這樣丟下自己,但是他也覺得沒有設麼意思。風正好對於父母,對於其他傷害過自己的人,對於已經過去的昨天,他沒有一點評價,他有的,只有祝福。
風正好第一次去電影院的時候,是在她姐姐十歲生日的時候。那個時候電影院放的是盜版的3D電影,但即使是那個樣子,風正好當時看著也覺得特別震撼。風正好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在吹噓著自己看過什麼什麼電影,在什麼什麼電影院,然後緊接著就是那些電影怎麼怎麼好看,那些電影院的氣氛怎麼怎麼棒。風正好是羨慕的,說實話,那個年紀的小孩子,對於這樣美好的東西肯定是會羨慕的。風正好的學校曾經組織過一次看電影,一群人呆在一個小黑屋裏,然後一張白色的幕布,後面一個老師傅操作著電影放映機。風正好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放的是“舉起手來”,就算是那樣破爛的環境,風正好都覺得不可思議,那部電影讓他開懷大笑,也同時萌生了愛國責任感,不過更多的,還是期待。他期待著自己下一次看電影,從一年級期待到了三年級,即使是這麼長的跨度,對於風正好來說依然是值得的,、。那天他和風花雪坐在一起,然後兩個人一起因為迎面撲來的隕石特效而大聲尖叫。風正好沉浸在其中,那些特效雖然還是很早時期的科技產物放到現在已經完全比不上了,但是對於那個時候的風正好來說,真的已經算是奢侈了。
風正好小學的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神奇寶貝,他有時候真的羨慕裡面的主人公,他羨慕電視機裡面的孩子有那麼多的珍奇異獸做夥伴,他嚮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寵物技能。風正好每一天都會準時守在電視機面前,因為電視機裡剛好會放映神奇寶貝,他尤其喜歡週六的上午,因為平時電視臺只會放一集,但是一到了週六上午,電視臺就會方一整個上午的神奇寶貝,風正好那個時候就會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一上午。他尤其喜歡裡面的火爆猴,他覺得那個長著豬鼻子的圓球球特別神奇,脾氣暴躁但是一旦到了關鍵時候總是會變得特別正直,所以風正好真的就是尤其喜歡它。
風正好的奶奶喜歡抽菸,那個時候她的奶奶也不抽什麼好煙,也就是五六塊錢一包的那種煙。那個時候每當風正好的奶奶煙癮來了又沒有了煙,風正好的奶奶就會把風正好叫到自己跟前,說道,來風正好,你幫奶奶去買一包煙,那個超市的櫃檯就有,四塊五一包,還剩下五毛錢你自己去買點你想要的東西。風正好對這件事真的是樂此不疲,因為學校門口的小攤子上會賣著各種各樣的玩具,剛剛好有一種玩具,是專門抄襲的神奇寶貝,只賣五毛錢一個,那是風正好小時候的快樂源泉。對於風正好來說,他纔不在乎要走多少的路才能到達超市,每當他手裏拿著奶奶給的煙錢的時候,他心裏想的都是自己馬上就能有一個公仔了。每一週的星期五,風正好都會幫她正在打麻將的奶奶買菸,所以每次週末的時候,風正好就一定會在客廳看電視,那倒不是電視節目有多麼精彩,而是因為他在等著自己的奶奶煙癮上頭叫他去幫她買菸。風正好自己還是特別享受這個過程的,因為他透過這個方式為自己買了十來個公仔。風正好其實是一個沒有童年的孩子,風正好在自己的小時候從來沒有和任何周圍的孩子在一起玩過,他有時候挺羨慕那些回家路上打成一片的孩子,他羨慕他們能夠有那麼多的夥伴,羨慕他們可以一起結伴回家,而風正好就只能和自己的姐姐回家。風正好也總是在反思自己對自己姐姐的感覺,他想,自己那麼喜歡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姐姐總是陪著自己,那種依賴讓他誤以為是一種喜歡,但是他自己其實也不明白,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姐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每次想到這兒,他都會停止思考去找其他的事情做。
那些玩具和風正好家裏的那臺電視機,可以說承包了風正好的所有童年。風正好很喜歡一個人在房間的一個角落,然後拿出一塊大的木板子,他把公仔一個一個地擺放在上面,然後假裝自己是各種各樣的神奇寶貝,模仿他們說話的語氣,一人分飾好十來個角色互相對話,這就算是開始了他的舞臺劇。他一下子挪動這個公仔,然後用著一種語氣去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等表達完了後,又把這個公仔放在一邊,轉身去挪動另一個公仔,又換了一種新的語調去表達想法。就這樣來來回回,總算是讓所有的公仔都發言了,這個時候風正好就是真的要開始玩鬧了。他開始彈那些公仔,就像小時候彈彈珠一樣。小時候彈彈珠,就是一個在地上畫一個圓圈,然後兩個孩子一人拿出一個彈珠放在畫的圈圈裏麵,每個人輪流彈自己的彈珠一下,目標就是要想辦法把別人的彈珠彈出圈圈外面去。也就是簡單的利用碰撞原理,自己操縱自己的彈珠把對方的彈珠彈出去,誰的彈珠出界了就歸另一方所有,這就是那個時候小孩子們經常玩的彈珠遊戲。那個時候,風正好玩這個遊戲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方面就好像有一種奇怪的天賦,每天早上他都只會帶上五個彈珠,那被他稱之為本錢。然後,風正好就會用這五個彈珠不斷地和各種各樣的人對戰,那個時候風正好就已經有些小心機了,他會站在一邊默默觀察別人遊戲,然後看看哪個人玩的比較菜,會邀請他和自己玩一把,一般來說那樣的小孩子是輸不起的,因為輸得多了自然就會很厭煩,會覺得沒有什麼意思。於是風正好的心機之處就開始展現了出來,他先是假裝輸一把,輸給那樣的小孩子一個彈珠,然後接下來就連贏三把。透過這樣的方式,風正好每天都能帶上二十個彈珠回家。風正好有一個小盒子,裡面裝滿了他的彈珠,他的夢想就是把這個盒子裝滿。但是那個時候的小孩子們,喜歡一件事物大多數是沒有那麼專一的,還沒過幾天,那群小孩子就開始把彈珠淘汰了,改玩那些卡通動畫片裡角色的畫片,於是,風正好想要用彈珠把盒子裝滿的願望就一直實現不了了。那個時候其實還是有人在玩彈珠的,不過都是一些高手高手高高手,風正好當然不能跟那些孩子比,那些孩子是真的把彈珠玩出了花,就像打桌球一樣,彈彈珠的力道和角度,他們都能做到刁鑽且無懈可擊,有時候風正好也挺羨慕他們能夠把彈珠玩的這麼好,風正好自然知道自己的實力和他們其實是真的相差太多了,他當然不想自討沒趣,他的那些彈珠可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賺過來的,他可不想隨隨便便就輸了個精光。有一次風正好撞著膽子挑戰了一個還在玩彈珠的孩子,一下子輸了五顆,那剛好是他一天的本錢,那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去挑戰過那些孩子了,因為他真的明白了自己在彈珠遊戲上完全沒有天分,只能靠投機取巧才能勝利。
風正好在家裏和公仔玩的過家家遊戲,大多數都是類似於那種彈珠遊戲。他一下子操縱這個公仔,然後輕輕彈一下,這個公仔彈完了,馬上就換另一個公仔,然後嘴裏還振振有詞念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時候風正好總是會想,自己長大後喜歡自言自語的毛病會不會就是小的時候整天玩這樣子的過家家遊戲才變成這樣的。小孩子還是有自己喜好的,那個時候,風正好總是會想盡各種辦法把自己不喜歡的公仔先給踢出局,然後留下一堆自己喜歡的公仔,不過不管怎樣,風正好總是會把一個藍色的公仔留到最後,因為他很喜歡藍色,而且那個公仔就是藍色的,所以大概就是偏心吧,那些故事的結局,風正好總是會留下一個美好的結局,特意為那個藍色公仔留的。
後來,風正好的爺爺為風正好辦了一個借書證,那時風正好纔有了別的事情可以做。風正好其實想要那個借書證很久很久了,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歡看書,只是因為他的班上有很多同學總是拿著自己的借書證到處晃。那時,所有的同學都會圍著那幾個有借書證的同學,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圍觀看熱鬧,幾乎每個星期一,就會有一群同學圍著那幾個借書的同學,問他們這個星期又借了什麼書,然後發出哇,呀,哈之類的驚奇感嘆。不僅如此,他們還會爭先恐後向他們預定他們借的書,想要在什麼時候也有一個目睹的機會,他們會想法設法巴結,只爲了看一看那些他們沒有的書。風正好自然是羨慕的,但是他並不會去像其他人一樣,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不喜社交,他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是哪個出現,他覺得自己一旦出現在人多的地方,那些陌生人就好像是哄睡野獸將要把他消滅一般,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地害怕陌生人,他也沒有答案。所以一旦教室裏有什麼事情發生,當大家都去看熱鬧了,他也只是坐在自己座位上該幹嘛幹嘛無動於衷,那些東西的吸引力比起他對人群的恐懼,剪指甲就是九牛一毛。
風正好辦借書證的那天,是他的爺爺帶他去的。他在借書證上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填好了各種各樣的資訊,然後極其開心興奮地圍著圖書館繞了一圈,其實他沒有在挑書,他只是在感受圖書館的廣闊空間,他在心裏感受到無比的開心,因為這個地方的大門,以後就將為他敞開了。風正好第一次借的書,是“金銀島”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兩本書上的標籤都是小學生必讀的一百本書之一,風正好面對圖書館那麼多的書,一時間也不知道去看哪一本,於是就極其官方地挑選了這兩本書準備拿回家看。風正好借書的第一天,還有一個小插曲。風正好借到書之後,自身的積極性完全就被開啟了。風正好一回家就關著門認真看書,書上的文字在他的眼睛裏走的飛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間就有了一目十行但卻過目不忘的能力。風正好看那些書只用了短短的三個小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讀書可以這麼快,而且書中的情節他都有清楚地記住,也就是說,他是有真真正正地看完了這兩本書,而不是敷衍地閱讀,他甚至還記得裡面一兩句經典的話,那些東西雖然他閱讀的時候速度是很快,很多就是一遍就過了,但是他沒看懂的地方他是有真的返回去多讀幾遍直到自己弄明白了。兩本書,風正好只用了短短的時間就看完了,他細想今天還有那麼多的時間,不如再去一次圖書館借兩本書看看算了。然後說幹就幹,剛剛萌生了這個想法,下一秒他就立馬把自己借的兩本書和借書證裝進了袋子裡,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不斷思考著這一次要借什麼樣的書,然後在晚上幾點之前看完。他對於這一次的借書充滿期待,因為這一次是他一個人去,他沒有叫爺爺跟著他,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第一次一個人去做些什麼事,對於小孩子而言,心中還是會有很多驕傲的。當風正好到了圖書館後,他把書放在圖書館管理員面前,然後就去挑書了。他在一排排的書架裡找尋自己想看的書,從軍事類的書籍到藝術類的書籍,那些他喜歡的不喜歡的書他都會拿起來看看,彷彿就是象徵性的一樣,只有碰過那些書假裝有種選擇的意圖纔對得起這一次的到來。他挑了大概五分鐘,終於找到了兩本自己喜歡的書,然後他高興地帶著那兩本書走到圖書館管理員的面前,對著那個管理員說道:“您好,我想借這兩本書。”圖書館管理員一臉震驚地看著風正好,說道:“小朋友你不是上午就來過了嗎,怎麼又來借書了。”風正好那個時候就回答道:“我上午借的書已經看完了,所以還有時間多,我就想著再來借兩本書看。”
風正好說完這句話,心裏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立馬佔據了他的整個身體,他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但是他就是覺得圖書館管理員這句話好像是在誇他一樣。他正沾沾自喜呢,突然聽到圖書館管理員說道:“對不起啊小朋友,圖書館的書一天只能借一次,所以你明天再來吧。”風正好聽完圖書館管理員的話,失望極了,一瞬間那些自我膨脹的感覺都消失不見了,那一瞬間他只是覺得有些尷尬,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傻子,什麼都不懂的傻子,還自娛自樂地以為事情會按照自己想的那樣發展。風正好向圖書館管理員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帶著早上借的兩本書回去了。路上他想了很多事,倒不是真的因為這件事讓他的積極性受到重創,他腦子裏的想法就是重新去制定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包含了要借什麼書,以及在一天中的什麼時候看這本書。後來,風正好每一次去圖書館,都會借一本很深奧的至少在他這個年齡就有些難弄懂的書,因為這樣他才能看上這本書看好久。
風正好想的東西好像都和別人不一樣,他小的時候看的東西也好我像跟別人看到的不一樣。他小的時候,有一次去圖書館借書,看到一個小胖子拿著三本書,他覺得很奇怪,因為圖書館規定的是一個人只能借兩本書,但是那個小胖子卻拿了三本書,他正想著這件事,那個小胖子又從其他地方拿了一本書過來,一口氣借了四本書,風正好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直到有一天,他看見圖書館館長在和一個小孩子吵架,正是那個借了四本書的小胖子,那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那個小胖子就是圖書館館長的兒子,也正是圖書館館長的兒子纔有這樣的特權去改變規則,雖然他那個時候挺嫉妒的但是他也明白,這就是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