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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煙是孤獨者的藥

    他在那抽著煙,一直認真地抽著煙,眼睛直盯著自己的麻將牌,彷彿他老子死了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等到打完一手的發財,他才高高興興胡了牌,然後坐著給那些親戚朋友打電話,也只是語氣和緩地說了一聲我爸走了你們要不要來一下,這是查老師還沒離開小鎮時給別人留下的最後的記憶。

    “爸,我要當老師。”十七歲的査對他爸這樣說道。

    “狗屁,你他媽老老實實給老子把這田給種了,少在那瞎扯牛皮。”査的爸爸這樣回他。

    “我不管,種田太累了,他們說我小時候白的很,你看我現在黑成什麼樣子了,反正學校給我發了邀請,邀請我當英語老師,還發工資哩。”査略有些自豪。

    “狗屁,學校能發工資給你?你倒想得挺美,該幹嘛幹嘛,去,把柴砍了,老子當初供你上學不是讓你在這給老子裝,老子讓你上學是讓你學點知識長長見識,別像我們這輩字都不認幾個,老子要知道你現在給老子裝還能讓你上學?做夢!十七歲的娃娃毛都沒長齊還想拼出一片天,年輕人有膽子固然挺好,可要是你連這田都不種苦都不吃別說工資,我看你連雞毛都掙不到。”査的爸爸諷刺道。十七歲的娃娃哪能服氣,頂道:“行,不就是不能吃苦嗎,那我告訴您,田種,老師我也當。現在我就去把這星期的柴都給砍了!看您有什麼么蛾子整。”査向柴房走去。

    “站住!”査的爸爸吼了一聲。

    査不耐煩地停下腳步,說道:“怎麼了?”

    査的爸爸拿出菸袋,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要去,我不攔你,老子生下你就沒指望過你,老子寶全押在你哥身上老子就跟你明挑,你爹我粗人一個,不喜歡打小九九,所以老子不跟你拐彎抹角,要是去了,不準跟家裏要錢,還得幫家裏把該做的事給做了,你應不應。”

    查回頭看一眼他爸爸,應道:“老子要你錢就不是你兒子。”

    査的爸爸靠了靠菸嘴,說道:“兔崽子別以為成績好就可以沒大沒小,老子告訴你,你吃不了這碗飯,連自己都管不好還去管跟你一般大的毛孩子,真是白日做夢。”

    査不做聲,拿著斧頭上山去了。

    冥王:“你他媽真要娶她?”

    査老師:“老子他媽等了她十一年!”

    冥王:“可你別忘了她是什麼。”

    査老師:“不就是窯子裡的唄,又不是她自願的,她也是爲了治她弟弟的病。”

    冥王:“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再做?”

    査老師:“別廢話,一句話,來不來?”

    冥王:“我就是看的不爽。”

    査老師:“管你他媽爽不爽,反正我爽,我樂意。”

    冥王:“你這人就他媽賤骨頭。”

    査老師:“婚禮你要是不來你就滾。”

    冥王:“你給老子滾,老子就不來,去你媽的傻逼。”

    冥王那天穿著西裝來了,兜裡揣著一個紅包,紅包裡寫的是去你媽的。那個紅包,冥王飯店開業的時候査老師還給了他。

    十桌子的酒席只坐五桌,一桌是女方家人,一桌是査老師和冥王,一桌是不才和他的兄弟,還有兩桌是女方朋友,査老師家裏沒人出面。

    那天,冥王一個人串著各種角色熱場,査老師和新娘笑得很開心,査老師兜裡放的是學生的祝福信。

    冥王:“那啥,老査你別生氣也別難過,人已經抓到了,我剛剛瞭解的情況是那人想騷擾弟妹,弟妹現在情緒有點不穩,你。。。”

    査老師不說話,走進了酒店房間,看著他太太蜷成一團窩在牆角。他太太驚恐地看著他,站起來解釋說:“不是這樣的,査,不是這樣的。”

    査老師慢慢走過去,幫他太太整了整衣服,說道:“走,我們回家。噓,別說話,回去我給你做蛋炒飯。”

    査老師一週後帶著他太太去了很遠的北方城市,他和太太在那裏開了一家咖啡店。

    北方的天冬天是很冷的,咖啡店也都會在冬天開著暖氣。不知是咖啡的味道還是暖氣的溫度,總是有隻黑貓停在咖啡店門口,有一次査老師見到,開門讓貓咪進了去,而後每天貓咪都會按時在早上咖啡店開工的時候扒著玻璃門要進去,最後査老師收養了它。

    某天,査老師看到一黑一白兩團東西躺在門口,他笑了。原來是黑貓帶了個朋友,怕自己不願意收留白貓,便和白貓一起躺在門口。他對太太說道:“這傢伙怕是摸透了我的性子,知道我吃軟不吃硬。”

    他太太微笑說道:“以後你養黑的,我養白的。”

    査老師應道:“好的老闆娘。”

    不才:“老査,遇到點事,幫不幫?”

    査老師:“說,哪用得到我?”

    不才:“知道你馴養了很多流浪貓,借來用用。”

    査老師:“別給我弄傷了這些傢伙就行。”

    不才:“成,地點晚點發給你,事關重大,你可得認真點。”

    査老師:“成。”

    不才:“還有,事後幫我看下我的狗。”

    那天,一群貓衝進了地下室將正要毆打不才的混混驅出了地下室。

    査老師:“你這老頭看來寶真的押對了,我哥真出息都出國了。不過,飛黃騰達了,也難迴歸本我了。到頭來,還得是我這個不爭氣的種來養你。你小時候不對我好不怨你,你不來我的婚禮我也不怨你,我就怨你這麼大歲數了他媽得什麼癌症呢?還不是我在這伺候你,還不是我和你口中的不乾淨的女人在這伺候你。”

    査老師爸爸:“不要你管,老子生死不要你管。”

    査老師:“不要我管?我才懶得管,你看看你這樣子,都坐輪椅了,還他媽吵著要去打麻將,你說你欠不欠啊。”

    査老師爸爸:“你個小崽子懂什麼,那鎮子上三個老頭也得了癌症,除了我誰願意和他們打麻將,這時候不去,死的不止是我還有他們的希望啊,你別攔著我,我今晚也要去。”

    査老師:“要不怎麼說你欠呢,得,您老把病養著,我去和他們打麻將,您看成不成,我就說是那老査的崽子,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査老師爸爸:“這還有點人樣。”

    査老師:“我他媽在你眼裏就沒點人樣嗎?”

    査老師爸爸:“別老是他媽他媽掛在嘴巴,他媽沒欠你什麼,以後說話文明點,以後老子要是不在了,該被人說這下連爹也沒了。”

    査老師:“爸,我娘生我的時候最後說的什麼啊?”

    査老師爸爸:“兒子,你別怪我恨你,你奪走的是你媽的命啊。都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惦記的了,這麼多年我還真的是一直後悔你媽生下你啊,你媽拿命生的你啊。我現在都記得你媽生下你時說的話,她說,你看,這孩子多像我,孩他爸,你看到他就像看到我,所以你要讓這孩子好好長大啊,別辜負我這一番苦心啊。”

    査老師沉默許久,說道:“我去打麻將了,你好好呆著。”

    一個年輕人氣喘吁吁跑過來說:“査老師,你父親他,他走了。”

    他在那抽著煙,一直認真地抽著煙,眼睛直盯著自己的麻將牌,彷彿他老子死了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等到打完一手的發財,他才高高興興胡了牌,然後坐著給那些親戚朋友打電話,也只是語氣和緩地說了一聲我爸走了你們要不要來一下,這是查老師還沒離開小鎮時給別人留下的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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