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夜
楚姣月到現在都還有不真實感,恍惚間,有位下人來報說是今日祁北辰不會來了,好像是皇帝突然病重,整個太醫院的人都來了。
楚皎月非但沒有鬆口氣,反而是更加擔憂。
她現在手無寸鐵,什麼都不能做,除了乾着急以外,楚皎月能做的就是等訊息,知情的丫鬟們都說她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情反而不會隨遇發表評論。
次日,皇帝駕崩,太子祁北辰登位。
皇帝總有很多事要忙,當然祁北辰再忙也不會忘記楚皎月答應過的事,他派了來的那位公公來取洛賦。
“王公公這紅色盒子放的便是洛賦。”楚皎月把袖中的紙拿出來交給他,“這是藥方。”
她轉交完這些,就把身邊的婢女打發走,隨後吩咐候在門外的小太監將吳太醫請過來。
這下人都被楚皎月遣散完,她走出房間四下環顧,沒看見自己想要看到的,有些失望。
楚皎月隨即關門回屋,心說:果然只能看到禁軍。
“為什麼單憑這一點你就判定殿……陛下已經和暗衛生了嫌隙,暗衛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要是能被你發現反而是奇怪。”午夜子時,周南來到這裏替她分析道。
楚皎月:“禁軍都是都是些什麼人什麼實力你應該比我還清楚,要是那位能派暗衛來不被我發現為什麼還有多此一舉的把禁軍送過來。”
“興許他根本就不怕被你發現。”
“這確實是個理由,可週大哥你想想為什麼他跟在身邊的暗衛越來越少。”
周南:“陛下登基有很多事要辦,王公貴族要敲打,貪贓枉法一案還沒有落實,暗衛被支使走了也正常。”
楚皎月皺眉打量他,周南被她盯得發毛,頗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臉上有東西?”
楚皎月質問:“不對,你是在狡辯,你知道的。”
“……”
周南曾經不止一次在私下裏說過楚皎月這人不一般,聰慧得有些過頭,可偏偏也不缺乏勇氣,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決定的事情,這個單從她暗自建立義莊就知道,這樣龐大的組織不是什麼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她暗自謀劃樂三年,當然嗎這還可能不止。
所以這樣的楚皎月,楚良是不能把她當做尋常女子來看待。
所以她有毅力不缺謀略,但是過於聰明的人很容易狷縱。
周南煩心的轉頭不去看她:“小閣主應該有說過,凡事都得講究證據。”
“難道這還不算嗎?”楚皎月失笑,“事實都擺在眼前,稍微動腦子就應該知道。”
周南:“然後呢?就算陛下和暗衛之間有什麼誤會,但是他會因為個人的喜好把大祁的頂樑柱給砍了嗎?”
楚皎月:“……”
“不會的,現在陛下是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把暗衛毀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楚皎月失去支撐似的坐下,扶額:“嗯,沒什麼事我就休息了,你也趕緊離開這裏。”
周南頷首離去,走時帶出了一陣微風。
楚皎月給陛下祁北辰的洛賦效果有明顯的進步,祁北辰這下終於聽到能讓自己舒心的一件事。
祁北辰把手中的奏書放下,疲憊的掐揉自己的太陽穴,原本以為當被自己兄弟覬覦的太子已經很辛苦了,現在成了千萬人俯首稱臣的皇帝,如今卻發現原來高處是真的不勝寒。
祁北辰的疑心病越來越嚴重,他懷疑沒個人,就連方纔為他遞方巾的奴婢他都要疑神疑鬼的看她很久。
那奴婢被他要吃人的眼神弄得後背出了層層冷汗,良久祁北辰才涼心發現似的揮手讓她退下。
祁北辰:“你通知下去,讓楚姑娘今晚來養心殿。”
一旁的太監相視一笑,會意的領命離去。
“你在說一遍!”楚皎月懷疑是對方口誤,差點沒掀桌子。
“姑娘這是不高興?”
楚皎月皮笑肉不笑:“怎麼會呢,有勞公公特意辛苦走一趟,我就不送你了。”
“……”
這司禮監的何公公走時非常的抑鬱,原本這事也不歸他來管,想著這是陛下看上的第一個女人,雖不指望她能走多遠,就指望這識趣的給一些賞錢。
誰知道卻貼了個冷屁股。
是夜,宮女太監們排成一列,恭候著梳洗完畢的楚姑娘。
楚皎月有條有緒的從水池裏站出,環視周遭片刻:“你們在外面等我。”
宮女皆麵露猶豫之色,不肯離開。
楚皎月不強求,明白她們若沒有祁北辰的命令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楚皎月慢條斯理的穿戴好,皇子要娶妻生子但凡是正室都也都得是明媒正娶,像楚皎月這種沒什麼名分的,只能紆尊降貴的被抬到養心殿,上趕著貼去。
宮女們瞧著差不多了,便上前用紅絲布將她裏外裹成粽子。
她覺得自己像只等著上架的烤鵝,有些可笑。
麼麼說讓她不要緊張關鍵時刻要放得開,楚皎月心中冷笑:放你X。
一個時辰前,周南偽裝成禁軍來找她,要帶她走。
楚皎月拒絕了,她得留下來,那些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疑惑就像一塊大板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無論如何,我都要弄清楚這背後的一切。”楚皎月心說。
周南氣得跳腳:“你當我想要來?救你逃出宮小閣主別說他這條命,整個暗影閣都要一起遭殃。”
這一點楚皎月心知肚明,所以她更不會離開:“那你還來幹什麼?”
“我是不該來,可若我不來,小閣主準得……”周南不說了。
楚皎月:“他什麼?請你轉告我哥,這是我自願的。”
“什麼!”周南差點從窗櫺摔下,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你在說一遍!敢情你自願的!”
楚皎月咬牙狠心道:“沒錯我問你,假如我爲了一己之私一走了之,你們怎麼辦?祁家培養的暗衛雖然不如暗影閣那麼有名,但若是那位有心,暗影閣還談什麼將來?”
周南沉默,他是親眼看著暗影閣是如何一步步下滑然後再次聳立而起的,他對待暗影閣已經不止是責任使然,而是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一步步成長,他看到這些年自己付出的心血沒有白費,一個全新的暗影閣正在拔地而起。
而這一切若是被鐵了心的皇帝追殺,暗影閣是活不了的,它就又像初長成的小孩脆弱而又充滿希望。
楚皎月:“無論如何,我也必須留在皇宮,今夜過於他與暗影閣都是極好的。”
“你呢?”
“我?”楚皎月用手指著自己,有些吃驚,“我怎樣無所謂,只有能……算了,說了你也不理解。”
周南無語:“你回頭再見到小閣主就替我說幾句,我該說的該做的都沒差。”
楚皎月:“嗯,你走吧。”
如今,她被人抬到養心殿的時候,祁北辰正要往那走。
結果被梁錦周攔下,他大老遠的向他打招呼,兩三步走過來道:“見過陛下。”
祁北辰對他沒什麼好感但也說不上討厭,因為對方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當然兩人既然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祁北辰沒有把他打發到封地就不錯了。
“舅舅什麼事嗎?”
梁錦周有些不好意思的繞頭:“說實話我一直都挺好奇宮中的洛賦是什麼製出來的,今兒實在忍不住了,就斗膽問問。”
祁北辰不滿的挑眉:“這有什麼不能問的,你是我舅舅,你想要知道直接去太醫院問問就行,不必知會我。”
梁錦周笑笑,不置可否。
他用自己的表情表達出三個字——你說呢。
洛賦目前來說是最好把控人的武器,這種東西肯定是不能外揚的,而且說出去也有損皇家威嚴。
問太醫,他們未必會說實話。
祁北辰:“養心殿還有奏摺要批,若舅舅沒有其他事,朕就先走了。”
梁錦周是臨危受命,今晚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拖住他。
沒辦法,作為好兄弟的楚良開了尊口,他也沒拒絕的理由,所以就來了。
梁錦周為難道:“過幾日我就要去封地了,這些天都還沒有好生於你扯幾句家常話,不如我今日就多陪幾日我這個長輩。”
“舅舅,今日還真是不巧事情多,改日吧。”祁北辰不吃他那套,這次也不等他說完就走了。
梁錦周嘆口氣,心想:我這侄子可不是先皇,沒那麼好糊弄。
祁北辰離養心殿還有一段距離,步伐有些歡快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好不容易到達殿內,看著桌上厚厚一疊的奏摺有些頭疼,何況他今日的心思不在這裏,祁北辰命人將這些奏書拿走退下,然後獨自一人往內殿走去。
楚皎月早就已穿戴整齊的坐在床頭。
楚皎月率先開口:“你知道的,我並不想嫁給你,尤其是你連名分都不給我,我算得什麼?生兒育女的工具?”
“可你也是知道的,我說到做到。”祁北辰拿起酒杯為自己盛了一杯。
楚皎月:“你知道有句話叫作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
“知道。”祁北辰喝完一杯,接著往裏倒,“你我過了今天也算是夫妻,來喝一杯。”
楚皎月笑得毫無感情:“我不喝這玩意,不過也真的難為你了,身為堂堂一天子既然淪落到要一個連清白都沒有的女人。”
祁北辰臉色聚變:“你再說一遍。”
“行啊,我楚皎月自從淪落為朝廷高價懸賞的通緝犯時,就已經那位自視清高的大小姐了,所以你確定你要碰我?”
祁北辰認為這女人總能一語道破他最敏感的神經,這可能就是他喜歡她的原因。
說白了就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