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訴說秘密
楚良能夠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哪怕他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冤枉,他也不會說。
楚皎月自然也察覺不到對方說的瑣事是到底有多麼可怕,時疫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治好的,哪怕他是醫生能醫治世人,但他自己也是人,是人那就沒有三頭六臂,該染病的還是要染。
楚良長時間和得病的太監宮女打交道,要是不染病那還真不正常了。
楚皎月見他三言兩語就解釋完所有,就知道再問他也不會說什麼。
她單手支著下巴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
楚良:“我這臉上是長了朵花?”
楚皎月心想:瘦了,眼底下的黑眼圈還有嚇死人的青白臉色真看不出這是一朵花。
“沒什麼,殿下要我幫他製作‘洛賦’。”楚皎月強打出一副開玩笑的嘴臉,“然後我就乾脆藉此機會讓你過來。”
“然後呢?”楚良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這些在他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楚皎月緊張的四處張望,知道門口有兩個聽牆角的,不敢明說,只能拉過對方的手一筆一劃的在他掌心書寫。
隨後楚良點頭,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但楚皎月卻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擔憂,打算再次表明自己立場。
她是決不會與祁北辰狼狽爲奸的。
“你答應他沒什麼不好的。”
楚皎月不明白,“為什麼!”
楚良有仔細考慮過,如果楚皎月這事給他辦歇了,以祁北辰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她,“對於那位來說‘洛賦’是最直接的控制手段。”
楚皎月不言語,固執的用眼瞪他。
楚良這人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把自己的心事到處訴說的人,這也間接導致他不太能夠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
這往往能人帶來一種八面玲瓏卻又捂不熟的白眼狼的感覺。
楚皎月瞪了一會,自個兒漸漸的回過味來。
她從來都不相信楚良會真的因為利益而委曲求全的,就如同當祁北辰第一次說出引發宮中的時疫的罪魁禍首是楚良時,一樣毫無理由的會去相信他,在她眼裏,無論是誰在變楚良也不會變。
他就是他,不是別人眼中的什麼誰。
但現在不是能夠暢所欲言的地方,楚皎月:“那咋們就開始吧,太醫院那天給我拿來了他們目前研製出的‘洛賦’,也觀察了一些死囚犯吃了這個以後的反應。”
楚良:“怎麼樣?”
楚皎月搖搖頭,“起初都有癲狂的症狀,過了這段時間後基本上大家都是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但也有喝了沒什麼變化的人。”
楚皎月越往後說,對方的表情越嚴肅,她從來沒有看過楚良這樣的一面。
無形之間就能讓人望而生畏。
楚皎月說得沒什麼底氣,她心知肚明,楚良仁義她這樣做完全是一巴掌直接給他打臉——說什麼宅心仁厚,這不自己的至親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女子。
楚皎月末了特意加了一句:“目前的洛賦功效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好,致幻效果卻很明顯,不過你放心……”
楚良微微搖頭,這是他能力不夠,怪不得任何人。
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在還沒有見到楚皎月時一直是顆遲遲不發芽的種子,到了哪天突然想起來要來澆水時,這才發現它早已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生出的枝椏總是會扎著他心口,帶給他密密麻麻尖銳的疼痛。
楚皎月:“怎麼了?”
“噓。”楚良食指伸到嘴前,眼神往四周看,示意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楚良有些不自在的拉過她的手,他想告訴她現在最好要按兵不動,然後等著周南來接她出去。
而楚皎月觸控到了對方一手的溼冷。
原來楚良其實一直都在緊張,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運籌帷幄,人前他是隨和親人的楚公子,人後他滿腹心機鐵血冷心的楚良。
這樣的人卻又長了一張讓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又畏親近的英俊無雙的臉。
他永遠站在最前方,哪怕身後周遭盡是到山火海,他舉步維艱就怕行差踏錯一步,也就是這樣,他也在竭盡全力的替她扛出四方小天地,雖然四面漏風但也無雨。
就是這樣看似強大到無所不能的人,原來他也會緊張會害怕,七情六慾一樣不少。
只是大多的時候,多數人只看到了他處變不驚總能遊刃有餘行走在這波濤暗涌的京城的那位吾往矣的楚公子。
可這世間的事哪有什麼一蹴而就,有的只是百鍊成鋼。
楚良不知道楚皎月的異樣,一筆一劃的認真寫道:“你按兵不動,殿下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所以他纔會催得怎麼急,你不要擔心,有我。”
楚皎月垂眸道:“嗯,這幾副藥方有點問題,你去太醫院那邊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功效相同的幾味藥替換。”
楚良看了一眼窗外:“行,我這就按你的方子弄。”
楚良出了東宮後,就往太醫院敢去。
楚皎月看著遠去的背影,刻意放鬆低垂下的雙肩緊繃起來,其實不用楚良說,她就知道這祁北辰一定遇到了什麼問題,可這皇宮基本都是他的人,要想打聽到什麼,簡直是難上加難。
她焦躁不安,卻又沒有辦法。
而三天之後祁北辰就要來驗收成果了。
來的不是太子殿下本人,而是他身邊的親信。
是個老太監,笑得一臉的諂媚。
楚皎月注意到,祁北辰最近使喚暗衛的次數變少了,上次傳話的還是一位一襲黑衣束髮的暗衛,現在負責傳話和辦事的卻換成了禁軍或者這些在宮中當職已久的老太監。
楚皎月原先心中毛骨悚然的猜想再一次的得到了強化。
“你,你告訴殿下,這洛賦已經制作出來了,但是效果果如何,得再給我五天時間。”楚皎月說話控制不住的大舌頭,如果一切都如自己心中所想,那麼這一切都不是太可笑太諷刺了嗎?
楚良知道了自己一直為其效命的皇帝其實一開始……
楚皎月不敢細想下去,“如果殿下不同意,那麼要殺要剮就隨他,我盡力了。”
老太監沒有暗衛那麼鐵面不同情,當然說話也能堵得楚皎月心口悶。
楚皎月費勁口舌,終於看清現實指望這種老滑頭軟硬不吃的老滑頭還不如做自己的白日夢。
老太監表示深感歉意,同時也委婉的表達了自己堅定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想法,一句話今天你就必須把話說清楚,洛賦到底有沒有成,給個準話。
楚皎月扶額:“這樣吧,還請公公三兒時辰後您再來這裏,我保證你不會雙手空空的回去覆命。”
老太監這才鬆口退下,臨走時還狐疑的看了她好幾眼,似乎她多爭取出來的三個時辰真能讓她扭轉乾坤似的。
楚皎月默默的對他翻白眼,三天就不能改變的事實僅三個時辰就能扭轉乾坤,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她在等,等周南的回信。
這偌大的九重皇宮因為戒嚴,別說鳥,連根羽毛都飄不進來。
所以楚皎月急得眉心都冒出一顆痘來了。
好在給她端食盒用膳時的宮女及時傳遞了一張紙條,終於緩解了近日攪動不安的心緒。
她甚至不敢開啟看。
最後她就像是忍不住偷吃蘋果的亞當,還是一口咬了下去。
……
祁北辰急匆匆的往養心殿走,“父皇有說這個時候召見我有什麼要緊事?”
王公公賠笑:“奴才只是個傳話的,殿下去了便知。”
待祁北辰入殿內後,看著帷帳下沉重呼吸的父皇,突然冷漠得不近人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裝模作樣。
因為他裝不出來。
“兒子見過父皇,父皇近日可好些。”
床上的那位猛咳嗽幾聲,近侍的宮女端著銅盆,正要上去,卻被祁北辰攔住。
祁北辰:“你下去我來吧。”
侍女斂衽一禮告退。
祁北辰端坐在床前,慢條斯理的開啟帷幔,再打溼帕子為他擦臉,唯獨忽略掉他卡在喉嚨裡的一口痰。
“父皇不要著急,以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和我,可兒子就是像知道,最初父皇成立這些暗衛的原因真的只是因為我們要模仿暗影閣才建立的嗎?”
皇帝已經是氣若游絲,提不起絲毫的精力,勉強的說道:“你知道了些什麼?”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兒子這才懇求父皇給我個解答。”
“咳咳咳……”皇帝上接不接下氣。
祁北辰貼心的為他翻身順撫後背:“其實來之前,不對應該是更早在押送皇叔回京的過程中,我就有疑惑為什麼皇叔明知謀權篡位是什麼後果卻還要冒險一試,回宮後不久我遇到了一位宮女,叫梅西。”
皇帝的後背明顯一僵。
“不知道父皇有印象沒有,她自稱是皇爺爺身邊伺候的一位姑姑的侄女。”祁北辰表情近乎是崩潰的,“她說自己本應該安守本分在宮外嫁個老實人過日子,結果自己突然想開了,冒險入宮告訴了我一件小事。”
皇帝揮手把他開啟,氣沉丹田的終於暴吼:“夠了!”
這兩字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之後雙眼一閉,胸口劇烈起伏。
皇帝最後還是緩過氣來,沉慢的睜開渾濁的雙眼:“你這不知感恩的東西!”
祁北辰:“不,你錯了我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特意冒著父親生氣的風險來告訴你,我他媽纔是你兒子!”
他眥目欲裂,雙眼是病態的猩紅。
祁北辰俯下身,他把滔天的怒火化作極細極尖銳的聲線,用只能對方聽見的聲音不對的訴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