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做了這種事？”

    九九簡直無法理解。

    作為一個普通的蟲子，死掉不好嗎？一定要做這個金身？！

    最後不是唄，凡人吃了復活就是被月蟾當作零食……這樣的命運難道又好到哪去了嗎？

    更重要的是……這是值得他用兄弟的性命去換的事？

    九九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來，所以此刻的她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伸手指著這隻老蟲子：“苣……你真的不配有金身！”

    “我知道，我配不上！”老蟲子何嘗又不是憋了一輩子呢。

    那一時的衝動讓他懊悔了千年，直到今日今時，還是無法找出一個原諒自己的理由。

    “他肯定是摔死了……”苣忽然抱住了自己的頭。“他絕對……絕對在死前怨恨我……我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就睡不著覺……”

    “你真的睡不好覺嗎？我看你每一次睡得都很好啊！”九九現在看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鄙視，說話語氣尖銳起來。“就是隔著這個景和我都能聽得見你的呼嚕聲，你還敢說你睡不好覺？”

    “那都是現在了……我年紀大了，就算是心裏難受，身體他支撐不了，還不是就昏睡過去？”他如此解釋。“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只要是能夠想著他，只要是我能熬的住，我都覺得睡不著。”

    “你現在跟我坦白這個做什麼？”九九又是一個白眼，“你該不會以為道士可以通靈，把你哥哥的冤魂招來？你要跟哥哥道歉，跟他和解？我先跟你說，我沒有這個本事，你要求你就去求白無常……但是別人現在已經不在地府當差了，肯定也沒辦法幫你查一個冤鬼。沒人能幫得了你。”

    “你聽我把話說完。”苣早就知道自己說出這件事情之後會引起多大的波瀾，這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我……知道我對哥哥犯下的罪孽已經是沒辦法挽回了，我也沒有想過，讓任何人幫我，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達成哥哥的願望，也算是以身贖罪了。”

    “你哥哥的願望很偉大，你這樣的卑鄙小人能夠完成？”

    “小丫頭，你這張嘴啊，真是不饒人。”苣搖搖頭，“你說說你今後……除了青煞那傻子，誰願意娶你？”

    “他娶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看來你真是失憶了。”苣深深的盯著她的眼，“獄神貓說你喪失的記憶，我想應該就是有關於青煞和你之間的感情吧？我覺得你真應該把它早一點尋回來，不然今後若是有一天這份記憶又忽然回來了……你怕是會對現在做的事情追悔莫及。”

    “你就不要管我的事了，還是把你的事管清楚。”九九不悅的揮了兩下手。

    感覺一提到這喪失的記憶，她心裏就毛躁。

    因為她會想到二師兄。

    “好吧……我也管不了你的事了。畢竟我這馬上就要走了。”苣說話越來越費力。“我哥哥說他要讓天底下最值得活下來的人活著……讓他作為天底下的希望……我一直在尋找這種人，只可惜我在凡眼一直看，也看不見。”

    苣自從知道自己死後會化作金身，每日都會去凡眼。一年又一年，縱觀天下，尋覓著值得被它保住一命的人。

    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

    “能夠改變天下局勢的人必定不是普通的覺悟。”苣闡述起自己的思考。“我覺得這個叫做初雪的男子，今後必成一番偉業。而且說不定是拯救這個世道……所以，我想救他。”

    “原來你想跟我說的是這個。”

    他們之間有過約定。

    要不要救人，是苣一錘定音。

    九九可以選擇自己覺得合適的人選，卻絕不能逼迫它接受。

    “我還以為你得在猶豫個十年半載的……結果這麼快就下了決定。老頭子，不打算再瞧瞧嗎？”

    “不了，就它了。”苣閉上了眼睛。“我相信我的判斷不會有錯……我要是這麼做了，哥哥的在天之靈，應該就可以得以安慰了……只是我死之前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為什麼哥哥當初在看見我把他推下去之後，會露出溫暖的笑容……”

    九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哥哥？從老蟲子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實力超群，智慧不凡，一直遷就忍讓著弟弟。可見他非常注重家庭。那麼……會不會是這樣？

    “你哥哥難不成早就知道你會有想要殺他的心思？”

    老蟲子一時愣住。

    “你的意思是說哥哥他早就知道，我可能有一天會殺了他，所以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嗎？”

    “這只是我的猜想……因為我覺得你哥哥對你那麼好，又時時刻刻在關注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腦瓜子裡在想什麼，再說了，你反覆跟我強調了，你哥哥長得比你想的更多，那麼……”

    苣驀然醒悟。

    “對……他一定是什麼都知道，纔會露出那個笑容！”

    他一定是不想讓他為這件事情愧疚吧？

    所以纔對他笑了，一副自己根本不在意，摔下去的樣子……都是爲了讓他安心，都是爲了讓他這個罪人，不要責備自己！

    “你真是攤上了個好哥哥。誰知老天給了他一切，又給了他一個，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弟弟！”九九咬牙切齒，對於這種背叛絕不姑息。“我想知道，我要是親手把你處絕了，你還能變成金身嗎？”

    “你果然很生氣……我這麼說吧，如果你把我一刀兩斷的話，我會化作氣息。就像普通的蟲子死後那樣。但你要讓我慢慢化作金身，那個過程……比死還痛苦。”

    “你故意這麼說是，希望讓我放棄殺你的念頭吧。”九九顯然很狐疑，把頭歪來歪去，想把它看得穿。

    “我從來沒想過讓你放棄。”苣為他的不信任而嘆氣。“我是真的希望能夠用這個痛苦的過程，回報哥哥的期待……我是真心贖罪，你就饒了我吧。”

    一直語氣高高在上的蟲子，爲了這件事情，低下了他高貴的頭。

    九九沉默一陣後，說：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