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高下立判
排到黃昏,總歸是隻剩他們兄弟倆了。
就連賣票的人也準備休息。
“你們記得把那旁邊的繩子給繫上就行了。”估摸著不會再有人來,賣票的人打了個哈欠。“我就在一邊打盹,你們倆要是什麼時候看完了,記得喊醒我。這裏入夜之後,可是有神仙喝醉酒的。我得把這個門口鎖好了,免得誰那麼倒黴,一腳踩空掉下去。”
最近神仙醉酒的事情可不是一樁兩樁,還好這天庭不是到處都有洞口,不然早摔下去好幾十位了。
看他背離過去,苣和窩走到了傳說中的凡眼前。
“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就好像是地板缺了塊。”
確實,他們腳底下是厚雲層形成的“地”,這朵缺失的雲,非常符合這種描述。
“你得使用靈力,供奉凡眼,才能夠看得到,幾千丈以下的風景。”現在他們能夠看見的,不過也是白白的浮雲。
“那就開始看吧。”
兩人沒有變回蟲子,恐怕也是習慣了做人態的樣子,睡覺一路上總有人誇他們這般俊俏。
聽從售票員的指令,他們將繩子綁在了自己的腳踝,這就蹲在眼旁朝下看。
窩是哥哥,永遠都照顧著自己這位心高氣傲的弟弟。當然在供奉靈力的時候,也心甘情願的多給了一些。
很快眼前出現了畫面。
熱鬧的街景,密集的人群,大家好像在看什麼熱鬧。
“我想看看你那裏頭都有什麼。”
萵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滑挪了一下:“這樣如何?”
“真是奇怪了,為什麼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苣什麼都不懂,只覺得新奇,便開心得要命。“無所謂了……萵。這些人在做什麼?”
這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間,並不是傳說中的雜耍,而是一個白衣素裹的女子。
他披麻戴孝跪在路中央,身邊有個破草蓆,草蓆捲起的末尾處伸出了一雙鞋子。
很明顯裡頭裹著個人。
看來是死了,卻也的確是死了,否則,那女子身邊的牌子為什麼寫著賣身葬父?
看得出來周邊的人,並沒有著急的意思,只是覺得古怪稀奇,當做笑話。
“人間一向如此嗎?”苣詢問哥哥,“我一直聽他們說人類是世上最重感情的東西,那他們現在看見這個女子如此可憐,為何不幫扶一把呢?”
“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沒有本事能夠救得了他嗎?像是這種賣身葬父,動輒也要30兩白銀。普通人家不可能買得起,而且普通人家也是不允許有用人的,這個是貴族纔會有的制度。”
萵總是相信著世間萬事萬物發生總有它自己的道理,更是相信人性本善。
“如果他們真的能夠幫助這個女子,我想……”
“那他們一定不會幫。”苣也不知道這對不對,總之他就是要跟哥哥反著來。“哥,你不要太相信凡人了,他們就是一幫沒有什麼用的東西,還靠我們來複活他們……”
“不要小看了人類。再說了,咱們兩個人也不見得能夠成金身天蠶不是?”
“我們倆一定能成……下一屆的金身一定就在我們兩個人之中。”他自信滿滿,“整個織女宮,我找不出比咱們還聰明的人。”
“不只是要聰明。更要是有一顆仁心。”萵望著他,收回了,看凡眼的眼神,“我相信,每一個會化作金身天蠶的蠶,都有著自己的夢想。我的夢想就是要救了這天地間的希望之人。不要讓最重要的那個人死去。”
“你何時立下了這種目標?”苣一下子又覺得哥哥甩掉了自己。
因為他根本沒有想過成為金身之後自己要做什麼。
他只知道那是一份殊榮。
“好像有人買走她了。”
聽見哥哥的聲音,苣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凡眼。
那女子跟著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走了。而男人的僕人則是幫她去收拾父親的屍首。
接著他們便看見奇異的一幕發生。
男人帶著女人走了,可那群僕人居然把其父親的屍體直接拋到了荒外,根本就沒有依照約定去安葬……而女子渾然不知,安心的做了奴僕不說,還被這男主人要求做了通房的丫頭。
“這凡眼能看見的不只是當下的事嗎?”
“凡間距離我們有一段距離,更別說天上一天,地下10年。他們眼裏正常速度的東西,在我們這看來就是加了速的好幾倍。”萵當然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那些忙著來祭拜的人恐怕也是擔心自己在凡間遇見的人,過個好幾天之後就死了吧。”
凡人的壽命頂多100餘年,也就是天上的100多天。
他們不撐著,還能夠與活著的他們發生聯絡,庇佑他們,難不成還要等到死了。
凡眼裏看見的場景快速行進,那女子似乎是戳破了謊言,立即大吵大鬧,若要是他們能夠聽得見聲音的話,那必然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最終弱女子還是輸了。
苣心中的正義之種令他抽離了凡眼。
“真沒勁,只能看又聽不見……看了又不能幫得上!”苣不悅的摸摸鼻子“還不如別看了!讓人窩火的很!這男子如此作惡,恐怕今後是得下地獄!”
“那得看這女子是否有惡。”萵語氣淡然,根本不為之所動,“如果他前世揹負著罪孽,虧欠這個男人,那今生會落得如此下場也不奇怪。”
“你在說什麼?”
“凡人不知道自己的輪迴,可神仙能夠洞悉。所以當我們觀察一件事情,要下結論之前,還是應該多看看他們過去的事。”萵好像是個導師一般,對自己的親弟弟說,“保持心態平和,儘量做到無情,纔是一個神仙,應該有的態度。不偏不倚。絕不能像你剛纔那樣意氣用事。知道了嗎?”
苣看著自己的哥哥,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他的背影了。
“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一點?”
“我記不清了。”萵實話實說。苣卻是心中一涼。
哥哥怕不是早就悟出了這個道理……到底早了多久?
明明是同月同日生,哥哥不過是比他早了那麼一時半刻,為什麼他永遠都要早在自己前頭?!
“好了。今天就看到這兒吧。時候也不早了。明天咱們倆也早一點把活幹完,再來吧。”萵沒有注意到弟弟的眼神,把腳上的繩索解綁,打算要回去。“我來幫你解繩子吧。”
他正說著,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
萵睜大了眼睛,看著弟弟,看著那隻將他推向凡間的手。
一時之間。全世界都緩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