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是在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變回了人。

    所以當他看見石子劃破的地方流出鮮血，痛覺瞬間深入腦內時，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你沒發現咱們隊伍裡面少了一隻討厭的老蟲子嗎？”九九揹着手走到他身邊。

    此時已經是清晨薄霧散去的時候。鳥鳴聲已起，風兒變得暖了一些。

    蘆葦擺動，河邊的兩道人影卻是不動。

    “什麼意思？”

    “你是個凡人，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了，那隻老蟲子死了之後，因為道行的原因會變成金身。所以……你得救了。”九九順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腕。“還好時間來得及，你這身子還沒有腐壞的太厲害，再加上我久久妙手回春的回覆符咒，這纔算是把你保下來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希望你對我尊重一點，最好言聽計從~”

    “什麼？我沒有讓你復活我。”

    他情緒激動，伸手要抓99的衣領。

    卻被九九靈活閃過。

    “喂……你要這麼說的話，難道是想讓我再把你砍死嗎？”九九真沒想到他一點都不開心，“現在已經復活了，就好好享受剩下的生命吧。以後別那麼莽撞了，告訴一幫狗急跳牆的傢伙，你是去殺他們的……這不是找死嗎？”

    “我不想活下來……”他本來就想著，死了之後就可以停止……卻沒想到死了也不能停下。

    所以他給自己立了一個規矩。

    只要能夠把眼前所見的逃兵給殺光了。等到和平真的出現，他就自行了斷，去地府報到。

    誰知道這姑娘竟然讓他活過來了！

    “你不想活也得活。你這條命現在是我的。所以得聽話。”九九雖然到最後也不能理解老蟲子，把哥哥從天上推下去的行為，但是一想到，眼前這人的命，是它用生命換來的，還是不願意讓他白白糟蹋。“我現在給你的命令就是，往120歲活！一定要子孫滿堂，一定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偉業，一定要讓你的努力，給這世間帶來一份安寧。不管你是做什麼，繼續做你的殺手，還是轉行，乾點別的小生意……你都得好好活著。別辜負這老蟲子。”

    “他死了？”

    “沒錯。”

    “那他的墳冢何處？”畢竟是救命恩人，拜祭，是一定要的。

    “他的墳冢就在你身體裡。”九九指了指他的心口。“你現在和他的金身已經合為一體，如果他說的沒錯的話，你現在應該覺得身輕如燕，功力大漲，而且……這世間的領悟應該比之前更強一些。你現在感覺到這一切了嗎？”

    “你前面說的話我能理解……確實這副身子不一樣了。”他輕輕一躍，就差點越過99的頭頂。“但是你說的領悟……”

    “要是沒能感覺到的話就對了。老蟲子說了，這種領悟，不是一時半刻，只是種子已經在你心中播下。開花的時間會比別人快許多。”

    聽完這一通解釋，他就沒再講話了。

    九九望著初雪這張重新展露出氣色的臉，心裏默默想著，希望老蟲子沒有看走眼……他真是一個可以拯救這世道的人吧……

    “這是什麼？”初雪的聲音裡面夾雜著一絲不悅，“我不是復活了嗎？為什麼還能看見？”

    他曾經死過，當然就能夠見到幽冥之處的東西，也就是精靈鬼怪。

    可現在，為何他們還是揮之不去？

    “你能看見？”九九看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是一隻還未成人型的青蛙精，現在只能夠勉勉強強的變個人樣，可臉都還是個青蛙。

    他法力低微，當然是不敢惹眼前的兩個人，剛纔只不過是路過，竟然就和初雪對上了眼，現在愣在原地不敢動了，好像是打算裝死。

    “你走吧，我又不收你。好好修行，今後別成了個妖怪，到時候……就不要怪我將你天誅了！”

    “謝謝！”青蛙精一碰一跳地跑了。

    九九又看見了樹上的精靈：“那個你也瞧得見？”

    “都能看見……”就是因為他什麼都能看得見，什麼都能聽得見，所以起床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復活了。

    “看來你現在有了做巫師的潛質。”九九不敢下結論，這到底是金身帶給他的，還是人復活後本就要附帶的能耐，只能說這結果，“若是好好修行的話，說不定能夠成為驅逐妖邪的人。”

    “驅逐？”

    “因為你是個人類，而且你又不像我二師兄，那麼天賦異稟，所以你最多也就是成為一個可以吧，妖魔鬼怪從這個地方趕到另外一個地方的人。你，沒有辦法見到真正作惡的妖怪，只能看見精靈和鬼魂。偶爾也能看見神仙，那也得是別人神仙願意拿給你看。”九九又簡單的跟他解釋了一下巫師都能做些什麼之後，忽然腦袋上冒出了小燈泡，“你乾脆去我們道觀修煉吧？反正我現在也要回去，我們那裏也缺人……好久都沒有來新的師弟了。”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嫉妒不壓身啊？你不是很討厭你現在這份職業嗎？你如果想要轉職的話，就得學東西啊。”九九拉著他的手就往車子邊拽，“你要是成了巫師的話，今後就再也不必殺人了，而是到每一個地方去幫助那些被妖邪困惑的人，施展你的能耐……到時候做個萬民景仰的人，多好？說不定人民擁護你，最後你就做了個王也不是沒有可能啊！要真有那麼一天，你可一定要記得今時今日的光景，記得我這個救命恩人！”

    這藍圖真是美得有些驚人，就連初雪都聽呆了。

    她就爲了把他拉上那個山上修行，這些鬼話都敢說……

    “我不去……不行？”

    九九回頭瞪他一眼：“我還說你飛黃騰達之後，別忘了我這個救命的人，我看你現在就已經把我忘了！我剛纔說什麼來著？你這條命都是我的了，當然得跟著我！你再廢話，我真的就一刀捅死你哦？”

    她手裏空握著匕首，煞有其事的揮了兩下。

    “……好吧。”感到頭疼卻又對她無可奈何的初雪伸手揉了揉眼睛。“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