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久在申秋面前伶牙俐齒地很，然而到了聖上顧子宸面前，卻是唯唯諾諾，低頭不敢說話，生怕自己成了個倒黴的出頭鳥。他現在無比希望太后能夠出現在這裏為他撐腰，可張文久自己也清楚這不過是痴心妄想。

    御書房內無人敢首先出聲，一時間寂靜地落針可聞。

    顧子宸嗤笑一聲，繼而劍眉倒豎，厲聲道：“朕說的話，到底還有沒有聽？！”

    房中大臣們俱是一抖，幾位膽子比較小的老臣甚至撲通一聲跪下連聲告罪，張文久也趕緊隨之下跪。而申秋和顧朗琪卻面不改色，仍然挺立著。

    申秋見眾人畏畏縮縮，也知道他們是理虧而不敢說話，畢竟說他申秋爬上龍床的話，這話裡面還牽帶著眼前這位誰都不能得罪的皇上，搞不好就會有口舌之誤。稍有不慎，命都會沒了！

    申秋跨步向前，面朝著顧子宸拱手彎腰行禮，朗聲道：“回稟陛下，臣靠真才實學得以在朝中任職，在獄司中兢兢業業，全心全意為百姓解難，為朝廷解憂。從而獲得了百姓的信賴和皇上的賞識。加官進爵，是皇上對臣工作的認可和信任，臣自認問心無愧。然而，臣下的幾位同僚卻不這樣認為。想必您也對那些莫須有的傳聞有所瞭解，當朝的大人們正是被這幾句不知哪裏來的流言蜚語所迷惑，現下正對臣抱有莫大的敵意。”

    張文久一聽心中不由得一急，剛纔自己太過害怕沒敢說話，這下被申秋搶佔了先機這樣說了一通，皇上必然會萬般維護申秋，想辦法壓下朝中非議！

    顧子宸點點頭，道：“朕相信申大人所言非虛，你的才幹大家也有目共睹，當得起你所受的榮譽和賞賜。倒是你們——”

    顧子宸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眸光似是不經意般掃過申秋身後跪了的幾位臣子。幾個大臣原本正抬眼暗中觀察，此刻被皇上的目光一掃不由得又是一震，連忙低下頭來。

    張文久此刻卻是心中難以平靜，難道就這樣讓申秋逃過一劫？！

    他咬了咬牙，在一念之間就下定了決心，伏地磕過一頭後大聲請求：“臣有話要說！”

    “站起來說。”

    張文久立刻手腳麻利地站了起來，一邊行禮一邊急切說：“皇上，爲了江山社稷，您萬萬不能如此專寵一人！此番傳聞四起，不正是由於聖上您與申大人過於親密嗎？”

    就算不能利用朝臣的指責一下子扳倒申秋讓他威信盡失，至少讓他離得皇帝遠遠的！

    他就不信，這樣之後皇上還能沒有顧忌，對申秋的寵信還能依舊！

    張文久這句話說得顧子宸啞口無言，他說的確實沒錯。

    自己提拔、親近申秋的確是因為申秋的政治才能卓越，但他心裏清楚地很，自己對申秋總歸是存了些不可言說的心思。

    替代品也好，真心喜歡也罷，顧子宸雖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心跡，但跟申秋相處時，那種放鬆和快樂是他在別人處體會不到的。想把申秋留在身邊跟他在一起這種想法，毋庸置疑存在。

    申秋聞言也是眉頭一皺，他看出這張文久是打定了主意要讓他失去顧子宸的寵信，以方便太后一派掌握朝政，但這樣就完全打亂他的復仇大計了！

    他克服千難萬險，不就是要親手報仇，好好享受顧子宸在自己計劃完成後的痛苦和落魄嗎？

    他申秋，必須繼續靠近顧子宸，直到顧子宸對自己欲罷不能之時，纔是他真正的復仇之時！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別讓張文久的詭計得逞……

    顧朗琪突然在一旁冷冷出聲：“張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幾句話就將君臣之間彼此信任纔有的親密說得如此不堪！你把聖上和申大人看成是什麼人了！”

    張文久本意只是想暗示皇上要跟申秋保持距離，萬萬沒想到顧朗琪給他扣了頂這麼大的帽子，一時間臉色十分難看。

    “朗琪說的對，朕與申大人雖為君臣，但同時彼此也是難遇的知己。共臥同眠本就是至情的知己常做之事，在你們眼裏怎麼就成了大逆不道的行爲了呢？你們不去關心百姓，不去認真工作，倒是整日在這裏顛倒黑白，你們究竟要做什麼，這倒是讓朕好奇的很。”

    顧子宸聽出來顧朗琪在幫申秋澄清，雖然顧朗琪護著他顧子宸的人讓他心裏有點不爽，但是眼下爲了壓下在朝眾儒的非議也只能接著顧朗琪的步子走。

    張文久眼珠一轉，道：“陛下所說的這些，臣豈不是不明白？只是：“……”

    顧子宸揚眉：“只是什麼？”

    “臣能懂您與申大人的知己之情不容玷汙，可不代表所有臣子都能想明白這事。”

    張文久一針見血。謠言雖四起，但可止於智者，怕就怕在智者太少！眾口悠悠，的確會生生把黑的說成白的。

    這張文久果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申秋能感受到他已經隱隱開始主導此事件的走向了，自己必須立刻搶回主動權。

    “張大人說的極是。三人成虎，臣從未與皇上有過什麼情愛瓜葛，卻怕有心人利用臣與陛下的親密而另起事端，到時候弄得滿朝風雨，對皇上、對臣子都會是莫大的打擊。臣自認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爲了避嫌，臣建議若無政務，臣與皇上最好減少私下的會面，免得再被有心人說道。”

    這雖然會暫時打斷他對顧子宸的親近，但他從顧子宸這一月的動作來看，他多半已經對申秋暗生情愫。只要自己在時不時來點兒小動作“挑逗”顧子宸，相信他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申秋想，眼下也只能這樣將計就計了。

    顧子宸也明白這些道理，無奈一下只好輕嘆一聲：“也好。”

    說罷，他便讓眾臣退下了，只餘自己一個人悶在書房裏發呆。

    那日在御書房中與皇帝的對談很快由幾位大人傳到了百官耳中，顧朗琪也暗中讓自己的勢力向幾個最能傳的幾個大臣施加了壓力。關於兩人不當關係的傳聞漸漸失了熱度，不再被人提起。

    張文久得意地想道，雖然沒有利用閒言碎語一舉打倒申秋，但因為這事，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召見過他，除去朝堂之上的君臣因政務相見，幾乎再無交集。張文久想，這至少讓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下降了吧！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顧子宸心中，申秋的影子沒有淡去，反而隨著難以相見而愈發抑制不住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