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不知道是什麼激起了她的疑問，繼續好奇地問：“封印沒有解除，故事悲劇收尾。而我們現在也沒有解除封印，娜爾你是血族，你覺得，開啟‘脊椎’和血域中間的這道‘門’，應該嗎？”

    “當然不應該呀，如果通了，之前的那些人做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而且血族是吃人的，要是開啟了，後果不堪設想。”

    “你也是血族，如果有機會解救自己的同胞，並有人願意幫助你，你也不會去做嗎？”

    “我不會呀。我……雖然血族是我的同胞，但是，如果我的同胞是那樣的生物，我覺得……不行。不能放出來。”

    “可是裡面或許有很多和娜爾一樣善良的同類呀。”

    “不，不是的，我也很危險，我也不可以被放出去。”

    斯科特驚訝地看著她，娜爾有些緊張。

    “沒事的，你並不危險。”斯科特說著收起觸肢，走到她面前，“所以你其實，不是更喜歡喝人造血漿，而是擔心自己吸食活物的血液會控制不了本能？”

    “動物血確實也不好喝。”娜爾退了退。

    “唉……那可是為難你了。”

    “可是導士，《昨夜》都因為說四境聯通而被列為禁書，你剛剛問我要不要開啟封印，也不對吧。”娜爾很謹慎地道。

    斯科特有點明白了，她其實很害怕外界的聲音，書中揭露了多數人對少數人意見的暴力反制，而她也格外害怕自己和周遭人的不同會遭遇過激的對待，甚至連稍顯異端的話語都不敢提及。

    “是的，我不該問那種話。”斯科特說，“四境雖然相連，但是封印永遠都不可以解除。”

    娜爾點頭。

    她走去裏間更衣，斯科特把視線轉回到標本室的控制屏上，他腦內的機械部分依舊兢兢業業地整理著資料，但他人腦部分的思路卻離開本地轉了好大一圈。等思緒迴歸原位後，他的觸肢已經結束每一天的基本工作，開啟了一個新的介面。

    他輸入口令，確認任務，管道中發出輕微的響聲，高處的吊機啟動。他仰頭望著天井上方一間忽然亮起的觀察室，那燈光透過磨砂玻璃仍格外刺眼，正常人必然無法承受這樣的亮度。吊機選中標本櫃並緩緩置入觀察室，在那漆黑的高空亮起了一串綠燈。

    斯科特准備上樓，可忽然覺得這片區域有些動靜，眼前立刻顯示出人員定位。他確認過沒有擔心的情況出現，微微嘆口氣，決定上樓先解決自己的任務。

    的確如師士先前說的，還有許多“正事”沒有完成。

    -

    載體散去，次也看著這裏黑漆漆的環境很有些不適，卿低頭注視著腳下泛起微光的漣漪，她想起之前冀所做的事情，蹲下去主動試著觸控這層水膜。果然只稍一用力，手指便直接穿過了這層可以立足的“水面”。

    燈光亮了起來，卿趕快抽出手，他們頭頂出現了那綢緞似旋成漩渦的入口，卿正準備朝他借用戒指，次也急忙拉住她：“你該不是想走這個不穩定連結吧？你確定冀帶你走的是這個地方？”

    “確定，怎麼了？”卿轉頭問他。

    “你確定他不是想捉弄你嗎？不穩定連結是什麼你知道吧？‘脊椎’裡面的這些不穩定連結的位置雖然是固定的，但是他們會把路對接到什麼地方去可就不一定了！”

    “我很清楚。”躺在床上這兩天卿已經和斯科特徹頭徹尾地聊透了她和冀的那次行動，她現在相當瞭解脊椎內部的連結情況。

    “你清楚也不行呀！原來冀就帶你去的是這些地方，那還是算了吧，我不會陪你去瞎折騰的！”

    “你這麼害怕呀，該不是以前他捉弄過你？”

    “你……你怎麼知道？我剛來的時候，他說會帶我到‘脊椎’裡面玩，結果路上把我丟下就不見了……”

    卿只是瞎猜，哪想到真能猜中：“我以為他和你關係挺好的。”

    “當然挺好的！”次也似乎很重視和冀的關係，急於澄清，“但是那個時候不是他呀，是那個人格不好！”

    “把業沙漫從樓梯上推下去的也是那個人格吧。”

    “對啊，誒，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怕‘她’呢？業都那樣了，你還敢跟他在‘脊椎’裡面亂走。”

    “他還用同樣的方式對待過別人嗎？”

    “那我倒沒有見過……但是那個人格說話很嚇人的。”

    “那有什麼好被嚇住的？我看業沙漫這次純屬活該。”

    “真是世仇啊……”

    “和世仇沒有關係。”

    “那，”次也怯怯地問，“你就不怕‘脊椎’嗎？”

    “為什麼要怕。”卿語氣平淡，“陰森森、空蕩蕩的？我早在冰宮習慣了。”

    次也搞不清和這人走來走去究竟靠譜不靠譜。

    “你為什麼要到‘脊椎’來啊？”次也問，“我聽說過冰宮，關於千絕港的紀錄片我也看過，那不挺好玩的嘛。”

    卿這回沒有直接說出事實，她敏感地覺察到次也現在問話的態度和之前喬問她時完全不一樣，次也更像是對待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好奇一問罷了。既然如此，說了搞不好自己傷心以外還落個話柄。

    “我想來就來了，帕弗裡爺爺同意我來的。”卿說，“那你又不是珍稀血種，為什麼來呢？”

    “我因為工作呀，‘蠍子尾’派我來的。”

    “‘蠍子尾’？”

    “就是長寧的軍事基地，這個就不能和你多說了。”

    軍事機密當然不能亂說，就算他要說卿也不想惹禍上身。

    “對了，你怎麼叫帕洛師士叫得那麼親呀，我還沒聽別人叫過他的名字呢。”次也說，“以前我在‘蠍子尾’見過他老人家，我覺得他特別嚴肅。”

    “沒有的，帕弗裡爺爺超級和藹可親，講話還很有趣。你們為什麼要叫他帕洛師士？川族姓氏應該帶‘爾’字綴吧，而且叫張師士都是叫的名字。”

    “帕洛師士叫做‘帕洛帕弗裡’嘛，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怎麼來的，不過你在千絕港可能不瞭解，現在很多川族都不加爾字做綴，也不用發源地河流做姓了，比較傳統的人家或者嚴肅正式的稱呼纔會加上‘爾’字綴。至於叫名還是叫姓不重要吧，再說‘帕洛帕弗裡’這個叫法，誰知道算名、還是算姓、還是一籠統的？乾脆就叫前兩個字了。反正我來的時候，聽他們都這麼叫。”

    “真正原因只有最後那句吧。”

    “冀是這麼說的！我就……跟著他們叫了。”

    卿點頭，心想澤爾冀在這兒還真說什麼是什麼。

    “我不叫帕洛師士不會有什麼不好吧？”卿接著問。

    “沒什麼吧，我以前不在基因庫時也只叫老先生啊。”次也說，“上代基因庫也是管他們叫師士，我覺得還是統一叫法好。不過據他們說不只是張師士和帕洛師士，業的祖父兀其沙漫，也被叫做兀其師士。”

    “能和‘源流’並稱一樣的稱謂，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卿想，“業沙漫這人比我原想的更有背景。”

    “我知道了。”她這麼答應著，其實並不準備改變對帕弗裡的稱呼，叫“爺爺”還能顯得更親切點。

    次也開啟戒指控盤，轉圈觀察了一下這個地方：“這個連結點實在是太紊亂了，我看咱們還是換條路走吧。”

    “之前來這裏時，先透過‘秘密花園’，後面就是‘鬼冢’。”卿說。

    “鬼冢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什麼樣子，上次走的時候裡面沒有開燈，不過聽冀說那裏封閉著吸血鬼的靈體。”

    次也一聽，眼睛立刻亮成了兩盞探照燈：“什麼的……什麼？！！”

    卿有點被他的反應嚇到：“吸血鬼的……”

    “好好好！就走這兒了！”次也點著頭就往前跑，洞口緩緩下降到他們面前。卿看著那個漩渦，期待著這一次會有什麼經歷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