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等待(下)
【卡提埃得】
白眼望天的美少女髮色金閃閃,服飾也配了嫩嫩的彩色,她像一顆黏在床單上的糖。
沒有動靜。
黃昏臨近,還是沒有動靜。
難道澤爾森的情報出了紕漏?
“哼哼哼,澤爾森你可得補償我喲~”她說著伸手去拿床邊的蛋糕。
“他們會行動的。”耳機中傳來澤爾森冷漠的聲線,“小角色已經就位,就看他們的頭領什麼時候出現。”
“出現又怎麼樣?呵呵呵呵……平民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異能?出來就只能被絞殺絞殺絞殺哈哈哈哈哈~”
她吃完又去摸卻摸不到蛋糕了,一個打挺坐起身,在能源轉換手環的控制屏上點著一個名字不停地呼叫。
對方終於接聽了,她的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綠頭髮的女孩子,清秀的臉上滿是不爽:“可不能再吃下去了喲小卡提。甜食攝入過多會胖成球一樣的老阿姨呢。”
“做嘛做嘛!等我回來吃!一會兒可是很消耗體力的喲,杏小乖乖,人家最喜歡你做的甜點了嘛~給我做,我給你買很多很多漂亮的首飾和小裙子喲~”
“嗯這個條件嘛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呢,誒不如就要上次看到的幻影耳環吧。”
“呵,哼哼哼哼……你小子真不客氣,好吧這點當然能滿足你。”
“那麼小卡提,我要開始工作了,總之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吶。”
卡提埃得伸著懶腰又躺了下去。
“什麼時候出手,我等你命令。”她切回澤爾森的訊號,“哈哈哈,澤爾森,補償我可不是什麼壞事,我知道讓你爽翻的一百種方法。哦?怎麼的啦,你這種多少年沒碰女人的,難道不是看見兩條桌子腿都會‘一柱/擎天’嘛,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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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爾言墨】
“我身上破衣爛衫、身下殘垣斷壁、手上是油汙髒、腳底是礦渣泥——哎老兄啊,你打哪兒來?前路艱險,不妨結伴同行。我給不了你金山銀山,我敢搭上一條賤命。咱不妨就結伴同行……”
長寧獨一份的溫度,時常讓人忘記脈原大陸的北方還是料峭春寒。
漠爾言墨原來是南方人,一年四季喜歡叼著甜甜的草根坐在陽臺吹風。那時候的他光著膀子露出讓人流口水的人魚線,能吸引整條街的小姑娘圍在屋簷下喊他的名字。可是長寧就算再暖和,也還是北方沿海,冬天草全都變黃,春天的草根是苦的。
他是個好強的人,但是帶領反抗軍不是他的本意。故事總是這樣,一個頂好強又愛管閒事的壯小夥子,因為一身正氣加入了打著為民旗號的暴力組織。再加上稍微有那麼點指揮才能,自然脫穎而出被大家推舉為負責人,等老革命死了就補上去,成為後浪推前浪的一環。
漠爾言墨這名字聽起來文縐縐的,因為老爸想讓他當設計師,去把轉換器那個總是弄丟的耳機片改成接線的。漠爾言墨當時還問他爸:“我生下來那陣你就看不見耳機片了?”他爸說:“不,那時候老子的三手能源轉換器耳機槽鬆,買來就丟,他/孃的還欠債沒信用補貨。”
這在脈原並不是個特別的名字。誰也不知道是傳統還是什麼歪門邪道,總有人喜歡起一些和姓同音的名字,姓就來自祖上發源的脈川支流。比如澤爾尤責,比如兀艾埃得,比如漓爾離時,比如渧爾……渧爾家太牛逼了,沒有大眾名字。
他肯定自己能當上頭領和自己的異能執照有關係,在帶頭之前他在組織基層幹了一年多的異能培訓師,專門給那些原本沒有執照沒資格開發異能的人激發異能。漠爾言墨原來不服他爸說的什麼老百姓就幹老百姓的活計得了,非要去考個異能使用執照。這個城市最高只能考三階執照,血統檢測後他更是被斷絕了去央京考二階的資格。不過三階足夠他找個餬口的工作。後來在當地的小型龍珠化工廠當開發技師,拿一年工資給老爸換了新的轉換器,眼鏡款式,鏡腿上就有耳機,再也不擔心丟了。
他抱怨社會,當時就覺得《異能限制法》是個壓榨老百姓的玩意兒,憑什麼就得有從業資格證才能使用?憑什麼還有階度限制?憑什麼權貴能在高階會所裡放縱高危異能,而平民在自家院子裡打個火燒烤,都要被扭送監獄?
反抗軍是愣被逼成了反抗軍的。原本只是個民間武裝組織,專事打抱不平、打擊作奸犯科,包括安撫平民和帶小孩之類。在組織的時間長了他開始意識到異能管控的重要性。這幫逃出了瘟疫的人,原本安居樂業的都走不出陰影也不愛管閒事;只有原來平日裏就在混日子的,纔會因為聽見組織能夠激發異能就蜂擁而上。異能在這些人身上更多用來解決私人恩怨,或者裝逼。也是由於這些人,暴露了組織私下激發異能的事情,導致元/首府將組織定性為“暴力威脅”,對組織成員展開全城搜捕。漠爾言墨從那以後就再也沒過上普普通通打抱不平的日子。
他老爸不是死在瘟疫裡,而是出門讓幾個飛車的富家子弟撞沒的。那天他在廠子裡,看見天上有一架破破爛爛的懸車掉下來,他當時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高階懸車就算撞壞了也還在軌道上飄著,那幾個小孩的車都在飄著,可能只是撞壞了前板,盤旋了一陣就飛走了。可是自己家那輛也不知道轉了幾手,連轉換器都時常對接失敗。漠爾言墨攢了兩年的錢,新車貸款的首付還有半個月就攢齊,這一下,想象中老爹看見新車的表情都撞成了碎片。
更可悲的是,他發現自己攢夠了買車的錢,也攢不夠跟那群熊孩子打官司的錢。
漠爾言墨買了新車,改成裝甲,偷了公司的龍珠原料,離開了那座城市。用自己兇巴巴的新車和三階異能在城市之間的路上專門堵那些漂亮的名車,所謂劫富濟貧。
他栽在了一個叫漓爾達的人手裏,對方開著比他兇得多的武裝軍車,比他能飛再高兩百米。
然後他在監獄一直蹲到了瘟疫大撤離。意料之中的,監獄被放棄了,獄警撤離,而犯人被統統留在了監獄中。用異能限制材料建造的牆壁讓漠爾言墨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了,他在馬桶底下挖了個洞,順著下水道衝出了央京,輕鬆混進大撤離的隊伍。
就照這人生軌跡,漠爾言墨覺得自己混到今天這程度是命中註定。
他坐在樓頂的碎石渣子裡不嫌硌屁股,抬眼盯著海平線上/將沉的夕陽,滿天雲也是紅彤彤的,像一片片被抽了絲的綢帶,美呀,可是支離破碎。
城心區的燈會在太陽落山時亮起來。
燈亮起來的時候也是反抗軍星火燎原的時刻。
“攻下來了要是,渧爾德,該怎麼對付?”他身邊那個女人,沐爾月,耷拉著嘴角一副死相。
“反正渧爾德要的是澤爾森那群人,到時候把他們交給渧爾德就行了。”漠爾言墨很不喜歡還沒做成事就要考慮事後,但是這也迫在眉睫,“咱們得到的訊息,不是說他女兒死了,他要報復澤爾森嗎。”
“澤爾森上次,去千絕港的事確實,截獲了訊息。”沐爾月的嘴角似乎被什麼給墜在那,一直耷拉得很怪異,“他負傷逃回也是事實。但是,也有人說那個小女巫,其實沒有死,而在‘脊椎’。”
“那我們就用澤爾森做人質,讓‘源流’交出那個女孩。”漠爾言墨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忐忑不安,但是他知道自己該說這句話,至少是該給出一個方案來。但是呢,他從來沒有見過“源流”,他甚至不知道“源流”是個人,還是個神;是長著人臉的神,還是長著怪物臉的神;還是和澤爾森一樣冷酷無情的雕塑——畢竟傳說他是澤爾森的父親。
沐爾月在點頭認同他的打算,這令他更加焦慮。
天色在幾秒內沉落,紫紅的光線在天邊瀰漫,城心區華燈初上,昏暗的建築輪廓浮現出星星點點。
高高低低的建築上都出現了微弱的人影,他們暴露在政/府的監控之下,卻毫無畏懼。
髒鬍子燈師抬腳踏上碎裂的樓沿,他那粗/重的槍管昂然立在身後,在基座上架高。複雜的機械外殼在指示燈的閃光下流瀉出金屬堅硬的寒光。
“伊”拄著槍管,輪廓凌厲的面龐上蒙著紗布,光勾勒出如刀鼻樑。露在外面的只有美麗的編髮,細密的辮子編成魚骨,在後腦挽成花苞似的髻。
“動手。”耳機裡傳來漠爾言墨的命令。
髒鬍子燈師咧嘴一樂。他翻起手腕,轉換器開啟扇形控屏,下一刻光屏分解,幻影繞著他的十指形成小感應點。伊收手後退,那架機械突然間開動,向樓沿出猛衝出來。它青金的光輝在城心區射燈的強光中掃出一道刺眼的閃,轉而順牆體猛然墜落。武裝無人機圍堵上來,只是霎時,鋼筋鐵骨“乒乒乓乓”洞穿牆壁,它嵌入夜色,在武裝無人機的嘶鳴聲中迎頭豎立。
“上吧、上吧。”燈師舔著黃膩膩的牙齒,雙手猛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