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賭約
異能培養課的前一晚照例要開場聯誼會,所有人都得離開自己的房間,集中到一間交誼廳裡面等待斯科特開場。雖然以往的聯誼也都沒什麼規矩和實質性的內容,只是大家吃著喝著順便看看上次課程錄影聊一聊自己的感受,但是幾乎沒有人會缺席——“源流”的出席顯然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不過,也總有人表示,聯誼會特供的美食纔是關鍵。
“唔他們絕對是故意的,這是誘餌,唔唔唔,不然‘脊椎’裡纔沒有人來齊的那天,唔。”艾妮嘴裏的蛋糕還沒嚥下去,手已經去撈下一個了。娜爾抿著嘴巴,看她吃得那麼開心還有點羨慕,尖尖的牙齒在厚嘴唇上壓出兩條小溝。她的味覺對血肉之外的食物都很不敏感,在艾妮看來好吃到不行的東西,她嚐起來總是沒什麼滋味。
艾妮叼著蛋糕騰出一隻手來準備繼續拿,冷不丁地捱了純一巴掌,“喫喫吃,誰說減肥來著?”純拎著她的小肉手晃了晃,“哎喲都摸不出手心手背了。”
“我又不是從你嘴裏搶出來的,管我吃多少?”艾妮甩開她接著該拿就拿,“我都每天努力游泳鍛鍊呢,再不多吃點對得起我付出的辛苦嗎。”
“噫,你那纔不是鍛鍊,是海族給你養成的奇怪癖好吧?”純一聽這個就頭痛,“真奇怪怎麼會有天天呆在水裏的種族,說真的,被水沒過腳踝我都受不了,溼漉漉的啊簡直——”她正抱怨著,嘴裏突然被塞進了一塊涼冰冰的鹹東西,莫名還很好吃。
刀鋒給她塞完了吃的順便也撿了塊蛋糕給自己,“好吃的這麼多還堵不上嘴?少說兩句吧我的純大王。”他說完咬著蛋糕走開了。
“喂!你給我吃的是什麼呀?”純反應過來問的時候他已經走遠了。
“不要有歧視嘛!天天呆在水裏麵的種族,總的來說還是很好吃的!”刀鋒喊著,遠遠衝她打了個響指,卻讓背景音樂蓋過了,純看到他正朝著喬走過去。
“咦,喬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啦。”純嘀咕著,也朝那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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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這次聯誼會,大概沒有人會這麼快察覺到異樣。
“死人的事張師士和斯科特導士肯定要壓下去的,頂多說送走了或者休眠了,這地方的人‘休眠’一下子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次也專注地盯著棋盤,話裡說的內容卻暗指著身邊出現的細微變故。他的對弈者則對棋局不是很在心的樣子,總是抱臂靠著椅背,銳利的視線從碎髮下指向遠處的幾個人。今天那個總是躁動著的紅毛卻異常安靜,髮梢總是開著岔的文氣少女直到現在還不見蹤影,黑頭髮的漂亮人偶更不消說失蹤了多久,打扮奇怪的新人小女巫也不見了。更加奇怪的是,明明聯誼會已經開始這麼久,“源流”這種行蹤不定的暫且放過,怎麼連斯科特都沒出現?
他幾乎可以肯定出了大事,甚至可能死了人,但是出事的到底是誰呢?業本不覺得這個問題有趣,但他承認自己已經被“喬”這個放出來的餌料給釣上了鉤。這個懸念足以讓他用來在無聊的聯誼會上和身邊這個同樣耐不住寂寞的傢伙推理一番,打發掉棋牌遊戲之外剩餘的精力和時間。
“要是等一下斯科特出現了,恐怕就得推翻‘死了人’的猜想。”業聽見對方走棋的音效,只是瞄了一眼就胸有成竹地跟進一步。
“你這是把自己的‘領袖’送到我囊中了。”次也不敢相信他走了這樣一步險棋,“你別忘了你今天拿的可是‘棄人’。”
“是‘棄人’。”業捻著下巴確認他的說法。
“我押冀的那個人格失控,誤殺了渧爾卿,要是斯科特導士出現,那麼就是零用‘顫爆’阻止他們,打傷了冀。”次也說著猜想,一面思考棋局。他見業對棋步那麼肯定,反而不敢輕易落子,“你看喬瑟夫,除了冀出事,還有什麼能把他打擊成這模樣?”
業看著棋盤:“我押澤爾冀誘導汀爾零發出‘顫爆’,用渧爾卿給自己做擋箭牌,澤爾冀因為他的鬼主意被關了禁閉。”
“賭注呢?你要贏了我就給你每一次更新勢能轉換器的試用機會。”
“禁行令的通行證。”
次也眼睛亮了,他急忙擱下棋局:“你說真的?!”
“真的,不過。”業伸出一根手指,“這個通行證是一次性的。”
“那沒關係!”
業很瞭解地看著他,因此懷疑他在知道了這麼好的訊息之後,還是不是有心情關注棋局。不過這局下還是不下都沒多大意思了,倒不是能穩贏,而是他自己也一樣心不在焉。
“你真是對‘血族’情有獨鍾,每次都選這個。”業喝了口茶。
“棋步迅捷,而且根本不受制於‘領袖’和‘地緣’這種固定的東西。”次也把手伸到棋盤上無聊地來回掃著棋子的虛擬影像,“規則上最難控制的一方就是它了,要說情有獨鍾倒不至於,只是我喜歡挑戰,越難越好。你呢?每次都選不一樣的,有沒有哪個用著比較順手?”
“都一樣,沒有不順手的。”業的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屑,“‘血族’不受制於那兩種可見因素,也還會受制於‘等級’,換著用只是想熟悉不同的規則罷了。”
“厲害厲害,我還頭一次聽人說下‘角棋’沒有不順手的。”
“順手的程度總是因人而異。”
業好聽的口音說著冷淡的話,次也搖頭忽略他的諷刺,走出下一步棋。
“角棋”是三族之戰時期流行起來的遊戲,二人對弈,但棋盤是三角形,棋局上也是“異種”、“血族”、“人類”三方各十一顆棋子。三族之戰結束後,“異種”也就替換成“勢人”,“人類”替換成“棄人”了。對弈雙方各自選擇一個種族來使用,沒有被選的一方成為“遊離者”。根據棋盤上勢力的變化,由對弈雙方爭取控制“遊離者”的機會。而且不同的種族行棋規則也有出入:“棄人”的“領袖”一旦被吃,“棄人”陣營瓦解俯首稱臣,使用者如果不肯直接認輸,就只能一直依賴“遊離者”控局;“勢人”一旦“地緣”走錯,就會失去喫子的能力成為廢子;“血族”在“等級”的控制下一定程度排斥己方,不能內部協助,更難爭到控制“遊離者”成為盟友的機會。
這個遊戲沒有平局,只有成王敗寇,判定勝負的標準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吃光對方所有的棋子。
就像“遠洋之戰”結束後人類徹底退出歷史舞臺,三族之戰才終告了結。
業被次也的這一步棋重新提起了興致,漆黑的眼眶中出現了瞳仁精亮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