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要進門的瞬間迎面碰上冀從畫室裏麵出來，冀沒想到他會到的這麼快，愣了一下，忙在他面前停住，微笑道：“找我？”

    “你這麼急的出來，找我？”業比他高一頭還多，輕易能看到裡面，但是這間畫室通道很長，看不見喬平時作畫的位置。

    “說對了，正有事想找你，邊走邊說？”冀提議道。

    “但我不是來找你的。”業說著抬步往裏面走，他早上特意背熟了來畫室的最短跳轉路徑，還特意找斯科利給自己帶了一段路，從零面前經過的下一步他就直接跳轉到了這段走廊上，轉角就到。

    冀見攔不住他，立刻裝作讓路，退步時故意把腳崴了一下，突然朝他身上倒去。業本能地伸手接住他，冀卻跟沒了骨頭似的站不起來。

    “抱歉……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冀故意柔弱地倚著業支撐身體，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拽得跟著彎下腰。

    “還裝。”業被他擋著看不到裡面怎麼回事，馬上單手掐住上臂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冀根本沒有反抗餘地，被他強行塞回畫室，兩人剛一進去就聽見裡面飛來一聲怒吼：“給老子放開他——！！”

    業很識相地鬆手把冀丟向喬，趁對方去接人來不及收拾自己的時候大步往裏面走，畫架畫材全都好好地擺在那裏，馬蹄形平臺前的窗簾敞開著，然而濃雲滾滾，室內還得開燈照明，“渧爾卿去哪了？”業感到奇怪。

    “卿沒過來。”冀扶著喬站起身，“你看到她來了？”

    業回頭看著他們。

    “你找小丫頭幹什麼？”喬警惕。

    “不找她，只是早上出門看見了，來問一句。”業說著繼續在那些擺在牆根的畫前轉悠，“我是想看看上次艾妮生日會，你畫的那幅‘全家福’完成的如何了。”

    “你咋還關心起這個來了？”喬走上去，這次冀沒有拉他。

    “當然關心，我對你的畫作向來欣賞不已。”

    “少他媽放屁，離老子的畫遠點。”

    業低頭迅速翻動了一下畫框，喬恨不得一步上來把他掀個四腳朝天，業趁他要動手時忽然拎起其中很長的一幅，麵露些許喜色：“找到了。”

    “什麼……”喬驚出一身汗，但仔細一看業拎出來的就是之前在生日會上畫的那幅，畫面已經有了雛形，外行人卻未必看得出乾坤。

    “已經到這種程度了，我很期待完成的樣子。”業低頭仔細看著，又放了回去，“真沒想到你會把自己畫在這個位置。”

    “你到底來幹啥的？老子的畫想讓人看就讓人看，不想就是不想，輪不到你說三道四。”喬攔著不讓他繼續，但業的手就按在最前面的畫框上一動不動。

    業和他四目相對僵持了一陣，隨後慢慢放開畫框，退身看了一眼冀。那個笑面虎的表情此時略帶錯愕，面色又有些虛弱得可憐，這是慣用伎倆，不值得同情：“澤爾冀，你有什麼事找我？”

    “不要單獨談嗎？”冀問。

    業向他走上去，簡單整理衣襟，撫平袖口：“你先說是什麼事，我再考慮談不談。”

    冀緩口氣，道：“你把關於渧爾元/首的訊息告訴卿吧。”

    “這種事她來問我就行了，用不著你代勞。”

    “你知道卿為什麼不主動問你。”冀攔在他面前，業剛要推開他，冀卻果斷拉住他的雙臂靠上去。喬不滿地跟上來，冀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們父輩的恩怨是她的心病，就算你不會誇大其詞，她也不敢去問。但是我不想看到她那麼煎熬，你可以什麼都不告訴我，但你去對她說了，至少能讓她安心吧。”冀說著閉上眼睛，雙手慢慢滑到他的前襟上拉住，溫柔而無力地將額頭抵在他胸前，“不要因為我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再去傷害到別的人了……”

    “好，我會考慮。”業心軟俯身，輕輕捺著他纖細的後頸，“但是你也知道沒什麼好訊息吧，自己最愛隱藏真相，卻說服別人把事實說出來。刺激她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冀一愣，業立時抓住他的雙手把他支開：“爲了確保我沒帶什麼東西走，投懷送抱都可以，是嗎。”

    冀驚愕。

    “不求裝得像，只要拖延時間就夠了。我明白。”業小聲在他耳邊說。

    喬的角度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但是他還是覺察到氛圍變化，急忙朝他們走上去。業轉身丟開冀，撫平衣襟大步走出畫室，冀回頭驚恐地望著他的背影，推了喬一把：“去，去檢查……”

    喬立刻轉身回到牆邊翻著畫框，畫室暗門開啟，卿急忙出來，慌道：“他怎麼來的這麼突然？”

    “……防不勝防。”冀無力迴天般地說道。

    喬掰開一個畫框，從裡面抽出一條條揉皺的布片扔到地上。血袋和帶血的畫具都被卿兜到暗室裡面，而幾張晾在窗邊來不及收攏的符咒都直接塞到畫框背後了，喬一張張清點著，忽然他臉色一變：“操。”

    卿和冀的心都跳上了喉嚨。

    喬攥住畫框：“少了，沒畫完的那張。”

    畫框和他的手臂一起戰慄著。

    -

    三張，能用的只有三張符咒。

    喬難以置信：“那傢伙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冀低頭深呼吸，喬的臉和他的話語都消散在腦海裏。他正獨自坐在天井邊，黑雲遮蔽天頂，正午暗如黑夜。

    零問過他：“業一定會把符咒給張師士……是不是走不成了？”

    冀按住自己的額角，不再去想她的問話。

    卿對他說：“現在一起走會被抓住的！可是一旦分開的話恐怕就……”

    冀再次制止自己的回想，扶著天井護欄起身，繼續向自己的寢室走。

    又一次失敗了？

    沒事，和之前的每次失敗都一樣，沒什麼大不了。

    反正還沒有成行，不會被怎麼樣。

    況且，還不能算失敗。

    冀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前，按住胸口用力地呼吸。

    他顧不得蒼白的臉色，進了門。

    張已經在裡面等著他了。

    “師士……”冀望著他，房間中的東西一樣都不像動過，但他看得出這裏已經被搜查得一乾二淨。

    張顯然對搜查的結果並不滿意，他微微眯眼，神色平靜地向冀伸出手：“來。”

    “把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