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孤立
“早就聽我祖父和澤爾元/首提過他,只說是個怪物。剛見到的時候還有點可憐他,年幼柔弱的小孩子,居然被說成怪物。”業枕著胳膊閉上眼睛回憶,“但後來,我纔看出他只是表面柔弱,利用別人的同情去讓人卸下防備,然後突然揪住你心裏最脆弱的地方捅上一刀。”
“那個時候,我活得很煎熬,想要自殺,卻擔心辜負了祖父而不敢這麼做。只能不斷自殘,用肉體的痛覺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業說著擼起袖子給他們看胳膊上的傷疤。
“澤爾冀嘲笑我的信念,說我拯救別人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想當英雄而已。他說那些英雄事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我只是在用苦肉計來裝點自己的偽善。”業放下袖子苦笑,“在人最難受的時候說這種話,還不如殺了我。當時怎麼可能放過他,說我偽善,他自己豈不更符合這個詞?所以那個時候我倆徹底決裂還不夠,我還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那個時候你說冀對我們好其實是爲了利用我們。”刀鋒說,“我記得不清了,但印象裡你說得特別有道理,連零都沒辦法反駁。我把喬拉住了,但是冀情緒失控,轉成了‘她’的人格,差點用傀儡術把你撕了……”
“那次以後你們就對他有所防備了吧?”業問道。
刀鋒點頭:“而且你從那以後就變得很嚴厲了。”
業笑。
“到現在還無法釋懷那件事,我好像也很記仇。”他梳理著額發,“雖然我知道,那時我已經感到宣揚沙漫家族的偉大犧牲是自欺欺人。歌頌讚揚什麼?讓人們在不可抗的災難中懷抱著這樣的精神前赴後繼地送死?讓他們的家人永遠沉浸在痛苦中嗎?人都死了,再怎麼讚揚他們,他們也不會聽到。澤爾冀的嘲弄,只是讓我所懷疑和動搖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揭穿了我不願面對的現實,我纔會那麼惱羞成怒。”
業說完平靜地放下碎髮:“但是,不可能原諒他的行為。”
刀鋒和卿都認真地看著他。
“那他當初為什麼要對你說那種話?”卿不能理解。
“我也想知道,但他肯定早看不慣我。我覺得像在……爭寵?就像你前段時間對張師士那樣。”業說,“只不過他爭的是斯科特。會拼命吃糖吃到牙痛,自己的控力足夠麻痺神經,但是非要藉此引起斯科特的注意,讓斯科特去給他治。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又主動鼓動斯科特來關注我,感覺不妙。”
“原來是他先針對你的?”卿說,“他說你爲了不讓別人幫他出去而孤立他,我還以為他因此在反擊你。”
“是他先孤立我但被那個人格攪了局,反而落到這個地步。”業回答她之後又看著刀鋒說,“我倒想孤立他,但即便被我揭穿了‘真面目’,他仍然是人群的中心,所有人都願意和他相處。而我是個外人,臉上永遠擺著絕望。你覺得他們建立了那麼多年感情,會因為我的幾句話而產生多大的影響嗎?”
“我們真的從沒拿你當外人。”刀鋒說。
業調直座椅,坐正:“但你們從不真正相信我對澤爾冀的判斷,你和純至今還在寬容他,就連比我晚來的吉爾次也、艾妮埃得和斯科利都沒辦法抵擋他的懷柔策略。澤爾冀的假面天衣無縫,所有惡行都可以推卸給雙重人格。而我之所以能有反制他的餘地,是因為早有人在離間他和其他人的關係了。用不著我。”
“嗯?誰?”刀鋒都沒反應過來。
“最近一年多,你想想。”業說。
刀鋒搖頭。
“喬瑟夫。澤爾冀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喬瑟夫。”業說,“他不允許別人接近澤爾冀,動不動用髒話和過激的行為把人攆走。你感覺到的不夠明顯嗎?”
“我說他怎麼髒話越來越多……”刀鋒這才明白,“確實很奇怪,以前他也挺粘著冀,但不這樣獨佔啊。”
“那時開始,澤爾冀的那個人格在你們面前出現的次數也突然降低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和澤爾冀一直矛盾不斷,那個人格自然在我面前出現的頻率比較高。因為這個明顯的差異,一直以來我認為他只是在假裝雙重人格。”業看著他。
“你覺得他是裝的?”卿問。
“是啊,你不也發現他是裝的,不然他為什麼自殺。”業說,“但這次異能課明顯出了問題。”
“我認為他沒有裝。那種表現,絕對不是惡作劇或者說話兇一點。”刀鋒說,“對喬最明顯,還是喬告訴我們,每次冀說‘失陪’的時候,一定別跟去。”
“那表現是什麼樣的?”卿追問。
“這就是我說過我最不能忍的地方了。”刀鋒說,“‘她’對喬的態度極其惡毒,像把業推下樓梯的那種程度的都算輕,好在喬似乎有套專門對付‘她’的辦法,一直沒受什麼傷。我都習慣喬暴脾氣了,對‘她’還是沒法接受。”
“那會不會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呢?”
“不,哪有用剪子比劃人這種相處模式?喬總不當回事,但我都感覺到那個女人有多討厭喬。”
卿這就不能懂了。
“那個巫族女人嗎……”她想。
“暫時別想這些了,耐心等下去,藏著事的人總會露出馬腳。”業說著開啟導航,“回去了。”
突然業的視線定在城郊一棟建築的頂端,他急忙在控盤上鎖定那個目標。
“怎麼了?”刀鋒敏銳地察覺到那裏有動靜,立即強化視力。
“那是個人嗎?”卿透過懸車控盤傳回的畫面看到了那個東西。
“不止一個。”業繼續放大影象,然而就在他們即將看清的剎那,樓頂上的那幾個身影紛紛跳了下去。
“怎麼回事,看不到東西,鎖定還在,朝著西南方向去了。”業說。
“這是?!”刀鋒看得清楚,“他們飛起來了,但是突然變得很小,那……不可能!!”
卿也看清了業重新偵查的目標影象。
“小蝙蝠……像娜爾那樣的小蝙蝠。”她的聲音在抖,“吸血鬼?”
“你們先回去。”業說著在控盤上按動。
“你做什麼?!”卿來不及拉住他,座椅上突然彈出護帶將她和刀鋒固定,“裂顏”瞬時由中縫一分為二,護壁從側邊彈出將新分離的座艙封閉,他們被裂解的力道猛然推開,卿急忙拉住剎車,勉強控制座艙平衡。
他們回過神時已經被甩下,業駕駛著另一半“裂顏”,消失在了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