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蒸汽給窗子蒙上了一層霧，光線變得棉絮一般柔軟。

    方浴池四周鋪著木質地板格和小卵石，屏風架在臺階的側邊，上面被陽光投出半身人影。溫泉泡久了不免會有點疲乏，人影換了換姿勢，仍不打算出來。

    在溫泉浴池裏睡著怕是種自殺行為，然而這股暖流太舒服，打溼的睫毛也變成簾幕貼著眼睛不大好睜開。他聽到“咚咚咚”的聲音，像一雙赤腳踩著浴池木臺階跑來。

    冀突然睜開眼睛，手腕一轉拉住對方的胳膊扯向自己，只聽“呀！”的一聲驚叫，有什麼東西跌進了浴池，水花四濺。

    “咳咳咳……站不起來……”卿撲騰著。

    “抱歉。”冀笑著將她托出水面。

    卿揚起水來潑他，冀躲不掉只能捂臉。卿可不想讓他在這兒昏過去，潑了兩把便停戰，起身攏著溼漉漉的頭髮。

    “一直沒動靜，還以為你又暈了。”卿說著靠在浴池邊坐下，在溫水中伸開雙腿。冀卻覺得體力不支，慢慢撐著身體起來，坐在浴室外緣的屏風邊，撿起浴袍披上。

    “今天有河導士的種族課。”冀問，“等下要回自己房間去嗎？”

    “嗯。”卿答應著，卻舒服地閉上眼睛。

    冀看著她的面板慢慢泛紅。

    “像一隻小龍蝦，或者小螃蟹……”他想。

    卿忽然睜眼，顯然發現了他的想法。

    “哼。”卿撇撇嘴，脫掉溼裙子站起來，走到木板上去吹頭髮。這麼一大捧頭髮不知要吹多久，冀趁著這個時間，溜達回床上躺著去了。

    手環傳來“叮”的郵件提示音，卿掀起頭髮看了下：“異能課評分……？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房間裡的能源轉換器半球控臺上也彈出了新郵件，冀從平躺的姿勢微微欠身仰頭，眯著眼睛看了下主題。

    【異能課評分細則及得分結果·澤爾冀】

    他立刻平躺回去。

    “我也有？”

    -

    距離訓練已經過了數日，大家對異能課的討論基本歸於平靜，誰知在理論課之前被成績單突如其來地打亂了陣腳。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要評分？！”次也憤然，“如果早知道要評分，我們肯定不會那麼隨便地炮轟城區、打到聖廟裏麵去啊！”

    “可能張師士就是不希望我們被評分影響纔不提前告知評分的。”刀鋒平靜的表情之下仍舊遮不住憂傷的臉色，“這樣才能做出……內心的選擇。”

    “為什麼這麼低呀，我們不是都完成了任務嘛。”艾妮腮幫子鼓成倆氣球。

    “你那叫什麼完成任務啊大小姐，你把聖廟都炸了，沒看評分細則嗎？”次也低頭撞著在投影中沒人看到的桌子，極像在磕頭。

    “這次評分是減分制，每個人起始分100，按破壞隱藏規則的專案逐項減分至訓練結束，任務完成不加分，任務失敗則將100分直接扣除。”科利解釋道，“具體專案有違反法律法規、毀壞公共設施、引起騷亂、傷害群眾、妨礙執法等等，每一項扣分分值不等。”

    “這個破壞隱藏規則算怎麼回事？我們被卿還有那小兔崽子強行卷入戰局，難道也算數？”喬攤手。

    “那我們應該也算完成任務了吧？業和零在規定時間內把冀送到了聖廟呀，卡著點的說。”純不是很理解。

    “我們還卡著點轟平了聖廟吶！！”次也指著艾妮。

    零在一側陰著臉不說話。

    “你們都多少分？”娜爾小聲問，沒有人回答她。

    不一會兒業上線進入課堂，顯現出投影。

    “你們在默哀嗎？”業對他們的神情做出判斷。

    “今早接到異能課評分，直接嚇醒。”刀鋒心裏苦，“你怎麼樣？發揮那麼好，分數應該蠻高的吧。”

    業笑了聲：“好得很，負數。”

    刀鋒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其他人聽到也都驚愕不已。

    他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追問，卿和冀也相繼加入課堂，一見所有人的表情，冀忽然笑得眉眼都舒展開：“你們也接到評分了？”

    “這是當然的吧……”喬愁眉苦臉，“喂，你倆都得了多少分？”

    卿面色也很沉痛：“負203分，有人比我更低嗎？”

    所有人：“……”

    “那……看來還真沒有~”喬說著就有笑容了，“不擇手段站到最後的人最低分，天地良心，報應不爽~”

    卿氣哄哄地盯著他念了句咒語，喬的嘴巴突然被不可抗力強行合上，“唔嗯嗯唔唔唔！！！”他掙扎也沒用，指著她手勢表示“等著老子找你去！”。卿馬上又唸了一段咒語，他連胳膊腿都給規規矩矩地壓住，沒得動彈只能原地坐直，剩下一雙眼珠子還在咕嚕咕嚕轉。

    冀見狀最先一個笑了起來。

    “終於有人治得了他這張嘴了。”零語氣中充滿了希望。

    “哇哦……”純豎起大拇指。

    “呀~像個不倒翁。”艾妮看得開心。

    “好慘。”刀鋒不忍面對著喬，扭過頭去捂著臉笑。

    “神了！”次也崇拜地望著卿，“這是跨維度吧！對著虛擬影像都能生效！”

    科利眨眼拍照留念，娜爾平時和喬沒什麼恩怨，看著他這樣覺得還蠻可憐。

    “禁言咒和束縛咒無法自動解開，你就等著小爺什麼時候高興再放了你吧。”卿點點心窩冷笑道。

    “你這個稱呼又是怎麼來的？”業詫異。

    “他自稱老子，那我就漲一輩咯。”卿表示自己是有針對性的，“喬啊，以後你說話不中聽的時候，我就這麼幹啦。”

    “唔——唔唔——！！”喬氣也沒轍。

    冀怕把自己笑透支，適可而止回到話題：“這次我也是負分，有誰不是負分嗎？”

    大家又是整齊劃一的沉默。

    “這問題問得好。”刀鋒緩解氛圍。

    “我組沒有完成任務，聖廟被破壞，任務失去意義等同於失敗。而我在前期沒有扣分，開始混戰後分數就斷崖式下跌了。”業說，“估計我組的人應該都是如此。”

    “我組要是算完成了任務我還是那個分數就太令人傷心了……不過，娜爾應該一直很穩定，前期殺了一個無關人員應該扣掉十分，但即便在混戰中，娜爾也沒有直接對抗軍隊，一直處在隱藏狀態下，破壞大樓的程度也不深。”卿說，“娜爾應該只是到聖廟扣了一些吧？”

    “那一下在聖廟裏殺了業嗎？”純問著看了業一眼。

    娜爾點頭：“基本是這樣，我的失分情況上確實有寫聖廟扣了很多分。”

    “娜爾最後多少分？”刀鋒好奇。

    “負6分。”娜爾答道。

    “我組完成了任務。”卿捂臉。

    “不用這麼難過，不管最高還是最低，總之拿到了最高階。”冀安慰道。

    “這就是張師士說的，達到‘極致’嗎？”卿高興不起來。

    提示音忽然響起，他們全都收聲保持安靜，等待理論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