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次也抻了抻筋骨，“現在開始兩分鐘……”

    他突然閉嘴，伸開的雙臂也迅速收回來夾在身側——科利正站在他的對面。

    儘管頭盔的隔音確保他的聲音不會洩露，但次也還是大氣也不敢喘。科利的身高那麼顯眼，在人群裡一下子就能注意到他。然而次也剛剛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裏，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離自己只有那麼幾步遠的距離。次也不敢停步，不然身邊的行人會撞到他，但他也不敢調頭就走，人群中的空隙一個鑽不對就會被發現異常……只能硬著頭皮往前嗎？

    沒想到，隱形反而最容易暴露。

    科利就像一個監控探頭，居高臨下地監測著周圍的一切，他的眼睛可以同時看不同的方向。半機械人的大腦可以在察覺到入侵時切斷網路，次也無法控制科利，緊張得一個勁兒吞嚥口水。

    走過去就行了……

    科利的眼睛突然向他看來，次也一驚，他感到自己對上了那目光。“誒不妙不妙不妙……”次也扭頭快步撤退，科利當即跟了上來，次也加快腳步，科利步子比他大兩倍，次也看著目鏡上背後的標記越來越近，也不管撞不撞到人了，拔腿就跑。

    科利撥野草般撥開人群，衝出一條路將次也揪住，當即抓準了頭盔的位置“咔嚓”一扭，次也剛好解開頸部固定甩掉頭盔轉身，衣服的迷彩隨著頭盔損壞而失效。次也摸了摸涼颼颼的後頸，從手指到胳膊都在發抖。

    旁邊的人群在短暫地散開後居然聚集圍觀起來。

    “科利……科利……我們纔是同伴啊啊……你別過來啊！”次也喊道。

    “次也是要學會如何戰勝我的，我也應該學會戰勝次也。”科利的電音忽然聽起來異常冷酷，“這對我們來說都是非常好的機會。”

    “不不不我不想戰勝你你也別來打我！我是讓你在那邊當間諜啊你為什麼這麼死心眼？！”

    “我不是死心眼。”

    科利皺了一下眉。次也瞭解他每個表情的含義，立刻觀察了一下週圍，跑過半個廣場就是聖廟。

    “好，你不是，要打就打吧。”次也說著突然舉起手臂當空“咚！”地放了一槍煙霧彈，周圍的人群立刻尖叫奔逃，次也趁機鑽進人群拼命往聖廟跑。煙霧彈對科利毫無用處，他立刻憑熱感瞄準了次也的身影，廣場上的動靜引來了城警。次也跑得太急，累了停下來喘口氣的空當只見城警的懸車出現在上空，科利停在城警的攻擊圈之外看著他。

    “……只有這招了。”次也背過手去開啟手環程式寫入，“超念，對接。”

    天上的武裝無人機突然轉向科利和城警發動攻擊，科利急忙躲開流彈，次也趁機接著往聖廟，槍聲車聲人聲交雜混亂。“哎呦，哎喂……累死了。”次也跑了一段又跑不動了，停下來時胸口像要炸開，“不行……得先解決卿那邊……業他們車都……進入城心大道了……超念……繼續……”

    他突然感到身後有什麼動靜，立即扔下腦子裏寫了一半的程式碼轉身開槍反攻，那個人躲開了他的射擊，不知去向。次也扶住手臂，行動式電磁炮後坐力比常規槍械弱許多，但是對於他不常鍛鍊的手臂來說還是有點超出負荷。次也迅速將武器改換鐳射模式，預置了幾枚晶片炸彈在投射器上。“置換口袋，靠你了。”他咬牙前衝，對方攔截的人在視線裡晃了一下，次也盯緊目標，停步放出晶片炸彈，一次次靠爆炸驅逐對手，逐步靠近聖廟。

    “兩個目標……純也在這裏。”次也一時分不清他們哪個是哪個。

    “次也？你那邊還好嗎？”卿忽然來問。

    “我被純和科利堵在聖廟門口了，入侵‘蠍子尾’可能要稍微拖一下，變更指令之前你先別動。”次也說，“要是我死了……——噫——！！！”

    “次也？？”

    “回……回頭說……”

    次也切斷訊號左右看了看落在自己身上的一條條陰影。

    鋒利的金屬觸肢深深戳在他身旁的地面上，科利從遠處順著義肢拉到近旁，彎下腰看著躺在地上的次也，背後延伸出螳螂雙刀似的分肢剎那間向次也戳去。次也的揹包也當即感應，彈出支架攔住科利迅猛的連擊，次也睜開眼睛瞄了一下邊上，伸開雙臂再次向科利開槍，鐳射沒能燒斷觸肢，扔炸彈對他也沒用。次也只好控制支架裹著自己滾出科利觸肢的縫隙，一打滾起身邊跑邊繼續用超念接入網路入侵“蠍子尾”。

    “害怕鐳射和炸彈的肯定是純……”次也暫時確定了一個沒有威脅的物件。

    “純，這裏你是幫不上忙的，去找艾妮。”科利也通知了自己的同伴。

    “警方懸車都被控制了嗎？”業問他。

    “小範圍內是的，但車上城警可以手動終止彈藥傳送，攻擊會停止。無人機的火力我是可以抗住的。”科利彙報道。

    “當心地面部隊。”卿提醒次也。

    “……看到了。”次也攤開手，兩袖中探出槍口，“姐姐，再給我半分鐘時間。”

    “好。”卿說完結束通話。

    “我走了沒關係嗎？”純問科利。

    “沒關係的。”科利輕輕蹲在地上，他的背部甲片張開，觸肢瞬間延伸向上，釘穿上空飛過的一架城警懸車，巨大的陰影隨之甩向次也。

    -

    業切斷訊號起身端槍，車上的乘客紛紛驚恐地看著他，喬和刀鋒也震驚地看他想幹什麼，冀笑而不語。

    “看來我高估了這個場景的精細度。”業說著舉槍湊到窗邊，“計劃變更。”

    “哈？”喬不敢相信。

    “斯科利發動了攻擊，我們沒辦法繼續隱藏了嗎？”刀鋒問。

    “這不是斯科利的問題。”業看到了遠處上空出現的無人機，“那邊的城警已經被吉爾次也控制，他必須選擇正面對戰將吉爾次也控制在聖廟外，拖延他繼續控制‘蠍子尾’和工廠的進度。”

    “到底還不是得正面對抗。”喬不爽。

    “我們已經在相安無事的情況下透過了大半路程，要是解決了次也，我們就可以繼續這樣抵達目的地了。”冀抬頭對他說，“卿就在我們上面卻沒有出手，她在等次也……”

    等待那些隱藏規則反戈相向。

    一旦違反法律，就會受到執法者的控制。這是隱藏規則。

    可以入侵併控制虛擬軍隊，也是一個隱藏規則。

    規則從來不是限制，越是看似“確定”的東西，越給人以利用它的空間。

    遵守與逾越之間的界限只有——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