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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藏頭詩

    對於幸福的人來講,孤獨是一種享受,但是對於嘉央秋措來說,孤獨卻是一種折磨…

    此刻,他已感受到了孤獨所帶來的無形的折磨。

    他是孤獨的,因為當他醒來時,客棧的屋子裏已只剩下他一個人。

    她去哪兒了?她一定是臨時出去又沒忍心叫醒自己,她一定還會回來。

    於是,嘉央秋措便坐在椅子上等著。

    椅子正對著窗戶,嘉央秋措可以看到蔚藍的天。

    直到蔚藍的天變得漆黑,嘉央秋措才緩緩站起。

    他已不打算再等下去,因為他知道梁小飛這次或許是真的走了。

    她為何要走?難道是因為他不敢愛她麼?僅僅如此麼?

    ……

    天氣越來越冷,天氣冷的時候,街上的人總是很少。

    只有西風將街上店鋪的幌子吹得獵獵作響。

    長長的街,只有嘉央秋措一人在走,他的步子不大,走得很慢。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他便看到街的盡頭有七八個身著素衣的人朝著他飛奔而來!

    那些白衣人的手中都提著劍,身上卻帶著血!

    是誰的血?

    忽然,隨著一聲慘叫,那其中一個白衣人便應聲而倒,鮮血染紅了夜色。

    是他們自己的血!

    原來,他們的身後正有二三十人黑衣人在提著刀,瘋狂地追趕著他們,只消他們腳下稍慢,他們的後背便會捱上致命的一刀。

    那幾個白衣人似乎已經跑了很久,他們的力氣似乎也已枯竭,他們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恐懼,那無疑是對死亡的恐懼。

    沒有人想死,那幾個白衣人還在拼命地奔跑著,因為他們身後的黑衣人似乎每一個都精力充沛,他們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後腦傳來的刀風。

    又是幾聲慘叫,那白衣人已只剩下一人。

    同伴濺出的血已將他的白衣染成暗紅色,他看到了嘉央秋措,他喘息著喊道:“救…救我…”

    嘉央秋措站在街心,腰間是他的刀,他的手摁在刀上。

    那倖存白衣人一頭朝著嘉央秋措紮了過去,他繞到了嘉央秋措的身後,可是幾乎也在同時,他的後背也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刀。

    鮮血流出,白衣人拽著嘉央秋措的衣襟:“救救我…”

    嘉央秋措並未拔刀,那二三十個黑衣人卻忽然停下,因為他們看到了嘉央秋措那漆黑的眸子,不怒自威!

    其中一個黑衣人忽然抬起刀,指著嘉央秋措的鼻子,吼道:“野小子!想活命便快些滾開!”

    嘉央秋措瞪著那黑衣人,一言不發。

    那黑衣人似乎失了面子,又大吼一聲,刀已朝著嘉央秋措劈了過去。

    刀劈下,那黑衣人卻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他的刀已不見,只剩刀柄,他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刀柄,又看了看嘉央秋措腰間的刀,銀刀似乎從未拔出,他實在從未見過這樣的怪事。

    那黑衣人似乎看見了剛纔有刀光閃動,可是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麼快的刀。

    忽然,又有六七個人將刀掄圓一齊朝著嘉央秋措砍了過去。

    刀光又是一閃。

    隨後便聽到“叮鈴哐啷”的聲音,那六七八刀也已被齊柄削斷!

    恐懼,不可置信!

    每個黑衣人的神情都變得複雜,他們在往後退,忽然間轉身,然後一鬨而散。

    他們本就是一群烏合之衆,現在看上去更像是一群受了驚的鴨子。

    嘉央秋措也不追,只是半蹲下身子看了看那白衣人背上的傷。

    嘉央秋措嘆息著搖了搖頭,那白衣人顯然已因失血過多而瀕臨死亡。

    那白衣人的臉色已變得蒼白,不過他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目中帶著感激,顫聲道:“多…多謝…”

    嘉央秋措卻道:“我並未救活你…”

    那白衣人搖了搖頭道:“你願意拔刀,我已十分感激…”

    說完,他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嘉央秋措忍不住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那白衣人的目中忽然有了痛苦之色,嘆息著道:“我們本是嘉州同悲劍派的人,創派以來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料前幾日魔教的人卻忽然找上們來,殺了掌門柳正德,我們幾個雖然逃了出來,卻…卻也難逃一死…”

    嘉央秋措皺眉道:“那些人是魔教的人?”

    白衣人點頭,道:“是,他們都是新入魔教的人,據說屬於魔教楚水邪魔天王的勢力。”

    他又咳嗽了幾聲,才接著說道:“楚水邪魔天王新入魔教,正在發展自己的勢力,現如今整個嘉州已變成了地獄…”

    接著,你那白衣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

    嘉央秋措接過那玉牌,那玉牌上竟赫然寫著一首詩:

    柳邊人歇待船歸,

    正覺心孤是送歸。

    德動仙人鳴佩遂,

    死能宴罷蘭亭會。

    嘉央秋措雖不懂漢家詩詞,但是一眼便看到“柳正德死”這四個字!

    他忍不住問道:“這是?”

    那白衣人的臉色已越來越蒼白,他堅持著道:“這…這就是那楚水邪魔天王寫給我們幫主的,他每殺一個人之前總是會寫一首藏頭詩給對方,凡是收到他藏頭詩的人,絕不會活過三日。”

    這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人,嘉央秋措的確還是頭一次聽說。

    他又問道:“這個楚水邪魔天王是不是一副書生打扮?”

    那白衣人有些吃驚,道:“你…你怎麼知道?他確是一副落魄書生打扮,他看上去竟然文弱得很…”

    他的神情越來越痛苦:“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卻是一個殺人的魔鬼!”

    嘉央秋措忽又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白衣人道:“你看上去剛到川西,想必還不知道我們川西坊間流傳的十大高手吧?他就是書乘允…”

    十大高手!嘉央秋措豈能沒有聽說,可是他偏偏就沒有聽說過書乘允這號人物。

    白衣人接著道:“書乘允,十大高手中最可怕的一個!”

    嘉央秋措默默回憶著四郎刀登給他講的十大高手,數來數去也確實只有九位!

    他這纔想起,那日四郎刀登說道一半時,他忽然聞到了客棧傳出來的那刺鼻的血腥味,這最後一位也是最可怕的一位高手四郎刀登卻已來不及說!

    嘉央秋措問道:“書乘允在嘉州?他究竟長什麼樣子?如何辨認?”

    那白衣人艱難地問道:“你要到嘉州去?”

    嘉央秋措點頭。

    白衣人劇烈地咳嗽,他的氣息已微弱到極致,他的聲音已小得幾乎聽不見:“千萬不要去…嘉州已是地獄…”

    這已是他的最後一句話,他不讓嘉央秋措去,完全是出於好心,因為地獄是給鬼待的地方,人是萬萬去不得的。

    可是,嘉央秋措怎可能不去!?

    他留在川西豈非正是爲了復仇?

    他站起身子朝著嘉州的方向走,嘉州在南,街也向南。

    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孤獨,可是他走出的每一步又很堅定。

    他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很謹慎,但又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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