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名字，即便是最普通的人也會有，更何況是魔教四大天王之中的一位呢？

    可是，梁小飛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嘉央秋措的話，她只是把下巴支在一條胳膊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竟是憂鬱的。

    她究竟因何而憂鬱？難道梁小飛這個聰明的姑娘真的像嘉央秋措所感覺到的一樣——飄渺、虛幻、不可琢磨？

    嘉央秋措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他叫什麼名字？在魔教之中又佔哪一個天王席位？”

    梁小飛竟不耐煩道：“楚水邪魔天王！”

    嘉央秋措追問道：“名字呢？”

    梁小飛忽然噘著嘴，瞪著眼，不高興道：“哎呀，我們今天可不可以不說這些心煩的事啊！？”

    她的臉上泛着紅暈，無形間又增添了幾分迷人。

    嘉央秋措沒有想到，梁小飛會突然生氣，喃喃道：“可是…”

    梁小飛搶著道：“我覺得我好累…我只想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安安靜靜地和你度過這個夜晚…”

    嘉央秋措嘆息著沉默…

    梁小飛忽又說道：“你覺得魔教的人都是壞人，都該殺是不是？”

    嘉央秋措反問道：“難道那個楚水邪魔天王還會是好人？”

    梁小飛道：“他是好是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父親曾經也是魔教的天王，那我是不是也該殺！？”

    嘉央秋措忙道：“你…你當然不該殺…”

    梁小飛問道：“為什麼？你不是要殺盡魔教餘孽麼？”

    嘉央秋措道：“你不是魔教的人。”

    梁小飛道：“可我父親是！”

    嘉央秋措道：“你不是！”

    沉默，兩個人一起沉默…

    梁小飛雖然在沉默，眼睛卻一直在盯著嘉央秋措，像是嘉央秋措即將要離開她一樣…

    她忽然又用央求的口吻道：“今天晚上我們不去想這些事情好不好？我們只管喝酒，只管看天上的月亮，就讓我開開心心地過一個晚上好不好？”

    她的眼神充滿期待。

    這樣的眼神的確很難拒絕，至少嘉央秋措已無法拒絕，嘆了口氣道：“好吧…”

    梁小飛很快便笑了，她似乎真的很容易滿足，很容易開心，亦或許她只是對嘉央秋措才如此。

    梁小飛又要了一壺酒。

    還是上好的清酒，酒已斟滿玉杯。

    梁小飛喝了一杯酒，抬起頭看向窗外，看著窗外的明月。

    她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嘉央秋措沒有問她為何嘆氣，只是在等著她說。

    梁小飛眨了眨眼，問道：“你猜猜我最害怕的什麼？”

    嘉央秋措笑了笑，道：“我看不出你還會有害怕的事。”

    梁小飛卻略帶憂鬱地說道：“我怎麼會沒有，每個人都會有害怕的事情。”

    嘉央秋措道：“那你說說你害怕什麼？”

    正看著窗外明月發呆的梁小飛忽然瞟了嘉央秋措一眼，道：“我都說了，讓你猜！”

    嘉央秋措苦笑道：“我又不是你，我怎麼能猜得出？”

    梁小飛將身子扭正，佯怒道：“你還沒有猜怎麼知道猜不出來？我就讓你猜！”

    嘉央秋措同樣無法拒絕，他只得去猜：“害怕孤獨？”

    梁小飛搖頭。

    “害怕自己不漂亮了？”

    梁小飛還是搖頭。

    嘉央秋措沉吟了半響，又問道：“害怕死？”

    他喝了杯酒，接著說道：“這回我總該猜對了，人總會怕死的。”

    梁小飛卻還是搖頭。

    嘉央秋措無奈道：“你還是直接告訴我的好，我實在是猜不出來…”

    梁小飛又看向了窗外的圓月，喃喃道：“我不怕死，我害怕沒有人愛我！”

    她說得很低，嘉央秋措卻聽得很清楚。

    可是，他即便是聽清楚了又能做什麼？又能說什麼呢？

    梁小飛卻偏偏又扭過頭來盯著他，等著他說話。

    嘉央秋措只得說道：“你長得很漂亮，一定會遇到一個愛你的人。”

    聽了嘉央秋措的話，梁小飛顯得有些憂傷。

    嘉央秋措當然知道她因何憂傷，畢竟他不是一塊木頭，可是有些時候人總是要裝作糊塗的。

    梁小飛卻並不允許他裝糊塗，逼問道：“你愛不愛我！？”

    她問得實在是太突然，太直接了些，竟把嘉央秋措問得怔住…

    嘉央秋措支吾著，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不知何時，梁小飛的眸子裡竟又噙出了淚…

    淚水像月下的清酒一樣晶瑩剔透。

    梁小飛端起玉杯，輕輕喝了一口，已不知喝的是酒還是淚。

    她放下玉杯，忽然嘆息著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愛我。”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她的眼神之中卻依然有期待，她期待嘉央秋措說“不是”。

    沒想到，嘉央秋措竟真的說了聲：“不是…”

    梁小飛的心忽然飛快地跳動了起來，笑容又已洋溢在她的臉上：“那你是愛我的？”

    嘉央秋措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支吾道：“我…”

    梁小飛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你還是覺得我虛幻得不可琢磨是不是？”

    嘉央秋措道：“不是…”

    他當然說了謊，他的機警和天生的不安全感實在讓他不能輕易相信梁小飛，或許這也只是一種直覺罷了。

    梁小飛卻問道：“那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敢愛我？”

    嘉央秋措無奈道：“在我的家鄉，已有一個人在日夜等著我回去。”

    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懷中那塊翡翠的沉重，這種沉重使他不得不對梁小飛說真話。

    梁小飛聽了竟然很平靜，只是淡淡笑了笑，問道：“那如果沒有她，你會愛我的是不是？”

    嘉央秋措點了點頭…

    梁小飛抿著嘴笑，她已知足，她豈非本就是一個十分容易滿足的女孩？

    她已不再問，她已不必問！

    她將酒杯斟滿，喝乾，再斟滿…

    酒未乾，人已醉。

    嘉央秋措躺在一張舒適而乾淨的床上，梁小飛就躺在嘉央秋措的懷裏…

    嘉央秋措已經沉睡，他很少能睡得這麼沉，或許只是因為梁小飛正躺在他的懷裏…

    更鼓響起，已是三更。

    每一個深夜豈非總會有人輾轉難眠？

    今夜，梁小飛正是那個輾轉難眠的人，她不忍睡去，她實在太珍惜這個安靜而恬淡的夜晚了。

    她害怕天一亮，她就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