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千佛手
聽了陸千夜的話,楊浩的臉立時變得鐵青了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個陸千夜前一秒鐘還對自己極為恭敬,可是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楊浩已經開始憤怒,而這種憤怒遠比陸千夜一開始就罵他還要來得厲害,因為他覺得陸千夜完全是在戲弄他,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從未被一個晚輩如此戲弄過。
一個人要想做到喜不行於色似乎是一件比較簡單的事情,可是若想達到怒不行於色的境界卻並不是一件好辦的事。
至少楊浩做不到,他的憤怒已全部寫在了臉上。
他恨恨道:“你剛纔說什麼?”
陸千夜依舊悠然道:“我說你是個厚顏無恥的卑鄙小人,放著堂堂正正的人不做卻偏要做魔教的走狗。”
楊浩的臉已由青轉紫。
陸千夜卻接著道:“只是我還有一件事也是剛剛纔知道。”
楊浩道:“什麼事?”
陸千夜笑道:“我剛剛纔知道原來你還是個喜歡捱罵的人,我罵你一遍還不夠,你卻偏偏要聽第二遍纔算過癮。”
楊浩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怒道:“這次出來原本沒有要殺青城派的任務,不過你非要送死也怨不得我了。”
話音剛落,楊浩長袖一揮,人已欺到陸千夜的身前,可是這婉若游龍的一擊卻被陸千夜輕易避開。
而再看陸千夜卻跌跌撞撞,似乎連站都已站不穩了,就連他手中的劍也幾乎要掉在地上。
楊浩不免有些吃驚,他絕沒想到年近古稀的勁鬆道人竟然還能教出這樣的弟子來。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一個晚輩對自己這般侮辱,他凝神聚氣,使足了全力又朝著陸千夜揮出了兩袖,每一次那袖口似乎都將貼到陸千夜的臉上,可是卻偏偏就是差些距離。
再看陸千夜卻依舊是跌跌撞撞,一雙眼睛正略帶譏誚地看著楊浩。
只聽陸千夜大笑道:“哈哈哈,我又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楊浩已經知道陸千夜對自己是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的,大怒道:“住口!”
忽然,雙袖齊出,直攻陸千夜的兩肋,這一著楊浩已使出了全力,雙袖攜著兩股勁風,勢如破竹地朝著陸千夜的兩肋插了過去。
眼看那袖口就要打到陸千夜的肋上,可是陸千夜卻忽然間消失了,他就像是從人間蒸發掉了一般。
接著,楊浩便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陸千夜不知何時已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扇了兩個耳光。
陸千夜的人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他大笑著道:“你不讓我說我卻偏偏要說,就連我師傅都管不得我。”
的確,就連勁鬆道人也管不得他,勁鬆道人越是不讓他做什麼他就越是要做什麼。
楊浩已轉過身子瞪著陸千夜,此刻他雖然比剛纔還要憤怒卻已不敢出手,他已看出陸千夜已擁有著與他的年紀並不想稱的功夫。
畢竟,陸千夜是勁鬆道人最喜歡的徒弟。
陸千夜略帶挑釁地說道:“我還發現啊,我大師兄的話也是假的,他竟然說‘千佛手’鐵袖殺人於無形,依我看你這袖子卻是柔軟得很。”
楊浩已氣的說不出話來。
陸千夜看了看楊浩的袖子又說道:“你這袖子像極了青樓女子的袖子,我看今後也不必叫什麼‘千佛手’,不如就叫它‘青樓綵帶’如何?”
楊浩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他的身子已開始劇烈地顫抖,他的雙拳已經緊握,他寧願死也不願聽到這樣的侮辱。
“是誰又在暗地裏說我的壞話?”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冷淡的聲音。
應聲進來的是一個同樣身穿青色長袍的長臉漢子,這漢子又瘦又高,一雙鷹眼裏佈滿了血絲,看樣子已有四十歲年紀。
這長臉漢子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衣著的年輕人。
陸千夜看著這長臉漢子走進來,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些:“哎喲,大師兄誤會了,我怎麼敢說你的壞話。”
那長臉漢子正是青城派勁鬆道人的大弟子孫星然,他十五歲便跟著勁鬆道人修習青城劍法,只是由於天資所限始終無法突破瓶頸,不過即便如此他的劍法也可算得上是上乘,在青城派乃至川西武林也完全稱得上是高手。
他冷冷地看著陸千夜道:“可是我在門口卻聽見你說我說的全都是假話。”
陸千夜卻笑道:“誤會,誤會,我說得是這位楊大俠的‘千佛手’完全是徒有虛名而已。”
孫星然道:“可你卻連我都捎帶了。”
他又猛地想起“千佛手”這個名字。忽然正色道:“你說什麼?楊浩也在這裏?”
楊浩黯然道:“我的確在這裏,剛剛領教過貴派的武功。”
孫星然看著陸千夜,怒斥道:“師父一再告誡你休要飲酒惹事,你為何總是不聽?”
陸千夜卻淡淡道:“師父管我,如今你也來管我了?”
孫星然道:“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陸千夜大笑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我這輩子盡遇上為我好的人了。”
孫星然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陸千夜的鼻樑骨,怒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快隨我回去向師父請罪!”
陸千夜道:“向師父請罪我自然會去,只不過卻用不著跟著你,我雖然喝了些酒,卻還是記得師父是誰的。”
孫星然狠狠地瞪著陸千夜,他的手已摸上了劍柄。
陸千夜的劍一直都在手中攥著,此刻卻也攥得更緊。
孫星然終究沒有拔劍,他當然知道這位小師弟的武功,他也並沒有把握能戰勝陸千夜。
作為青城派大弟子他並不想在同門師弟面前出醜。
他當然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他並沒有拔劍,因為跟師弟比武只能勝卻不能敗,若是劍法敗了自己的威信也會跟著敗的。
作為大師兄若是沒有了威信,這青城派的掌門位置就更不要打算承襲了。
孫星然冷冷道:“哼,師父自然會教訓你,我還有事,沒工夫搭理你。”
說著便帶著兩個同門弟子轉身走了。
可是,陸千夜的眼睛卻依然看著門口,準確地說是看著門前的一張桌子。
嘉央秋措就坐在那張桌子上,他的眼睛正冷冷地盯著陸千夜身邊的楊浩。
此刻,他已站了起來,朝著楊浩走了過去。
他的腰帶上掛著一把銀色的藏刀,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刀柄,他漆黑的眸子裡已充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