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小道場，想不到各位都有所耳聞。”白鶴謙恭地一笑。

    王正當然有所耳聞，而且還親自去眼見了。那白鶴被抓走一段時間之後，他的道觀就被元霞子鵲巢鳩佔了。要說起來，白鶴還得感謝玄宗的人，要不然，被元霞子看上他的道觀，肯定會殺了他。

    披麻軍出來的這幾個人，最多也就是練氣巔峰的修為，比起築基修為並且精通法術的元霞子，那可是天差地別。

    此時，一身汙泥的完顏函普早就恭候在一旁，見王正得空，這纔上來打個招呼。

    王正對這個不善言語的黑水靺鞨勇士印象不錯，用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嘿嘿，白姑娘的身子好了呀。我一路上都在擔心這件事。”張大膽笑嘻嘻地湊近白初晴。

    “哼，勞你掛念。”白初晴倒是沒領情，轉向雄牛問道，“咱們出發時候，能有十個人吧，現在怎麼就剩下這麼幾個了？”

    雄牛這才反應過來，本能地左右環視一圈，然後往四周的葦子叢警惕地看了一遍。

    “王正，你帶著這姑娘趕緊離開這裏。我們會去率州城找你們……”雄牛說著就推了一把王正的後背。

    王正一皺眉，雄牛的手好像推在一堵城牆上一樣，紋絲不動。“說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雄牛沒有說話，張大膽也尷尬地低下了頭。

    完顏函普終於開了口，“正哥，你還是走吧。我們只要活著，一定會去找你們的。”

    “屁話！”王正低聲喝道，“我倆尋了半天才找到你們，然後轉身就自己走了？”

    隨即，他又緩和了語氣，“沒猜錯的話，這些減少了的隊伍成員，與你們現在的處境，有關係？”

    “嗨。我就說他不可能走嘛。”張大膽說道，“這麼地，白姑娘先回去，我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你細細說來。”

    “怎麼？這裏的事兒還怕我聽見？”白初晴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是要給他保媒拉縴，還是要帶著他去逛遙子？”

    “哎呦呦白老虎你趕緊放手……”張大膽連連告饒。

    白初晴一聽，手上更是加了勁兒，把個耳朵擰成了麻花的樣子。直到王正伸手，她才戀戀不捨地鬆了手。

    “這位張兄弟其實是好心一片，他不想讓你聽，真的是爲了你好。”白鶴道人嘆了口氣，說道。

    “趕我走，你們在這嘀咕事兒，還是爲了我好？”白初晴一抬手，嚇得張大膽趕緊兩手緊緊捂住耳朵。

    “他說的的確是真的。”雄牛說道。

    “反正我左右也是不會走的，不想瞎耽誤工夫，就趕緊把話說明白了。”白初晴滿意地把手放下，“再扯上半天皮，就天黑了。”

    聽她說到“天黑”二字的時候，在場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面色一變。就連一直氣定神閒的白鶴道人，也失去了鎮定。

    王正趁著他們說話的工夫，把在場的九個人又看了一遍。除了他認識的完顏函普、雄牛、張大膽和白鶴道人之外，另外只有兩個人是太平隊的人，剩下的三個人，看身上的衣服與之前發現的屍體差不多，已經糟爛破碎，裸露在外的身體也是傷痕累累，一看就是披麻軍的人。

    “雄牛，還是趕緊說說吧。太平隊的人怎麼只剩下了兩個？披麻軍的人之前也有意外死亡的吧？”

    “那好。張大膽，你嘴巴利索，給他們把事情講一遍吧。”雄牛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那堆葦子上，一屁股坐下，垂下了腦袋。

    “得嘞。這費力又不討好兒的事啊，還得是我老張來幹。”張大膽一拍肚皮，“二位，且豎起了耳朵，聽仔細嘍！”

    “這傢伙說書的本事，比你可差太多了。”王正低聲貼近白初晴的耳朵，引得她咯咯一笑。

    原來，王正抱著白初晴先行一步之後，牛老大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太平隊的人把他放在空出的馬車裏，帶著沒走出二里，他就吐血而亡。幾個人一商量，就地把他掩埋在一處景色秀麗的山坡下。灑淚而別之後，隊伍只剩下九個人，馬車也沒什麼大用了，雄牛把馬解開了龍套，一巴掌拍在馬的屁股上。

    幾個人一時無語，只管低頭趕路，很快就進入了率賓府的地界。在路過一條河流之後，他們沿著官路繼續北上。

    王正聽到這裏，知道，越過那條河流，就是自己逗留過的那處石蛋子村。

    隊伍走走歇歇，越是往北，路上越是荒涼。官路大段的地方都被雜草湮沒，不時有山雞和野兔直接從人們面前竄過。只有張大膽最為活躍，不時地丟出石頭，偶爾砸到一隻野味，連忙拎起來，別在褲腰之上，只等宿營的時候烤來大快朵頤。

    篝火剛剛燃起，張大膽把野味宰殺完畢，烤出了香味。

    “大膽，你夜裏在野外烤肉，極易引來猛獸。到時候遇上危險，四散奔逃，可耽誤了正事。”雄牛勸道。

    “這裏離山林可不近，老虎不至於能跑到這裏。”張大膽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地捏起一小撮食鹽面兒，灑在肉上，“鹹乃百味之鮮，有了足夠的鹽，狗屎都吃得下……”

    “就算沒有老虎，引來黑熊什麼的，那也夠咱們喝一壺的。”完顏函普也是覺得不妥。

    “黑熊？哈哈，那東西來了你們不用慌張，有我對付！”

    其他太平隊的人看著張大膽肥碩的肚子和油光汪汪的臉蛋，紛紛投來懷疑的目光。

    “你這黑廝，平時吃東西沒夠，幹活的時候撒腿就跑。”

    “就是。幹活偷大懶，吃飯摸大碗。”

    張大膽不以為忤，還是笑呵呵地烤著肉。

    雄牛隻是隨口勸他，本來就是海邊戰場下來的，比黑熊更厲害的怪物都見過不少，於是便沒有再作聲。

    眼看五六隻山雞和七八條野兔，被烤得油光閃亮，香氣四溢，落下的肥油滴在火焰上，滋啦啦地騰起勾人的味道，連夜風都吹不散。

    所有人都一邊吞著口水，一邊急切地等著分上兩塊可口的烤肉。

    突然，眾人身後的樹林裡，“噼裡啪啦”地響起一陣踩斷樹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