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的手打翻了玻璃杯，那盛了半杯水的被子在桌子上打著滾，水流淌了一桌子，沿著桌沿滴滴答答地滴在地板上，不知道濺溼了誰的褲腿。

    流體的引力大過了杯子的慣性，被子在桌沿咕嚕咕嚕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掉了下去，杯壁綻開時的裂紋，飛濺而起的碎渣，清脆的碎裂聲，裂帛般的低吼……

    是誰，腳踝被劃出了一道血痕，留下的血跡染紅了白色布棉襪，徒有血痕，卻無聲息。

    有什麼東西，和飛濺的玻璃渣一起，把一切變得鮮血淋漓。

    是誰先開口的，池業和周城誰都不記得了，池業只記得周城的腳踝滲出了血，周城只記得池業一臉的急切，甚至顧不上顏面蹲下來仔細檢視。

    “沒事的。”

    “什麼沒事，給我坐下！”池業低吼了一聲，聲音裏帶著的擔憂讓周城閉上了嘴，多虧了那個杯子，能把人逼死的氣氛終於是鬆動了。在之前他們甚至都考慮今天就是結束了，不管是池業的等待，還是周城的努力，在今天全都劃上了句點，他們不會再相見，也不會再思念對方，他們的關係就此結束，幸好，最後的情況並沒有這麼糟糕。

    “抱歉。”

    周城看著池業單手捧著他的腳，蹙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用碘酒給自己清理傷口，然後給他貼上了創可貼。池業這般溫柔細緻讓周城都覺得有些難得，他們之間的氣氛難得溫柔。

    周城的抱歉是從頭上下來的，直接落進了池業的耳朵了，池業的耳朵微微顫了一下，或者是他本人顫了一下，那聲抱歉就像是在安撫他這些年的等待一樣，似乎他的那些名叫“固執”的等待都是應該的，都是有意義的。

    池業吞嚥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聲音相對平緩了才緩緩開口：“早該道歉了，不過你覺得你一聲道歉就夠了？”

    “我會給你解釋這一切，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沒有一點隱瞞。”

    周城直接了當的回答又讓池業愣住了，那是池業拼盡全力想要周城做到的，而現在的周城坦然到反倒是讓他害怕了。池業抬起頭，正好就對上了周城的眼睛，周城的眼睛裏有些疲憊，但是並不影響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最起碼在池業的眼裏，那雙眼睛好看到足夠把自己吸進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周城已經說得很是直白了，但是還是直白到讓池業難以輕易接受，就像是假人一樣，或許是池業缺席了周城太久的人生，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周城變得坦率變得灑脫？但是不管怎麼樣，池業都從心底升起了淡淡的不安，那種不安是對面前的周城的陌生，那種陌生讓他感到無助。

    但是除了相信眼前人，別無辦法了吧？

    “我知道，我不打算隱瞞你，你自然可以儘管相信我，我不會騙你，一切都結束了。”周城的臉上綻開了一抹笑，似乎這纔是周城原本的笑臉，甚至比他曾經的時候還要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