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握住老師的手誠懇說：“一會兒我們一起走吧，等我收拾一下廚房就走。”

    “你不住在這裏的嗎？”

    “我是鐘點工啊，怎麼能住在這裏。”阿姨頓了一下，“何況，這房子誰敢住。”

    就連大人都怕的房子，周哲住到了現在。

    阿姨開始整理廚房，老師則在客廳等著，安安靜靜的女人安安靜靜地坐著，頭頂暖洋洋的燈光撒在她的發頂，柔順發亮的頭髮襯托得人更加精緻。

    精緻的人偶。

    沒有感情。

    沒有表情。

    沒有溫度。

    老師就這樣一直盯著女人，直到女人抬起頭和她對上了眼神，女人的臉部肌肉開始小幅度地抖動，然後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笑。

    明明這麼好看，卻讓人後背生寒。

    “老師，我們走吧。”阿姨搓著手走出來，就看見女人已經抬起頭，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她的臉，“夫人，我們就先離開了。”

    “快走吧。”阿姨推了老師一把，老師踉蹌了一步，纔跟著一起離開。

    這是一座單棟的別墅，由此可見周哲的家境是不差的，但是母親明明是這種情況卻沒有送去醫院，而是在房子裡藏著，也沒有見父親出現。

    周哲極有可能是個私生子，而周母則是被包.養的女人，當真是可憐。

    明明是這麼一個端莊的人物，卻是這樣毀了，倒是辛苦了周哲這孩子，正是應該好好教育的時候，身邊卻沒個能教他道理的人。

    小班第一天就是一鍋亂粥，每個孩子都吵著要父母，偏偏就周哲一個孩子冷靜乖巧，安安靜靜不添麻煩，再加上那個孩子長得也討巧，她還想著得是多好的家教才能培養出這種穩重的孩子。

    沉穩不僅只能靠良好家教，還有可能是情感缺失，可能對於周哲來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對於情感的期盼，對於感情的流露也是少得可憐。

    不哭，可能是不會哭，而一個孩子不會哭，那是一件多悲哀的事情。

    只有撒嬌的孩子纔會有糖吃，因為任性，因為慾望，所以要求，所以吵鬧，有著孩子自己的邏輯和思維，不顧一切地想要一樣東西。

    有時候這種行為會討人厭，但是更多的還是可愛，偏偏這點在周哲身上卻是沒了可能，和自閉的母親朝夕相伴，深夜到來如果害怕怎麼辦？沒有人會把他摟進懷裏輕聲哄，也沒有人會給他哼着兒歌哄他睡覺。

    這樣的孩子，就像一出悲劇。

    “阿姨，你不覺得那個孩子很可憐嗎？”老師問著那個阿姨。

    阿姨惆悵道：“可憐啊，但是我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個打工的，怪嚇人，他們。”

    老師抬頭看著二樓亮著的窗戶，彷彿心有靈犀般，周哲拉開了窗簾，看見了窗戶下的老師，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如此明媚又讓人心疼。

    老師感覺眼睛有些溼潤，繼續問著阿姨：“你看看那孩子的笑，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這麼可愛的一張臉，怎麼能被命運如此摧殘？

    阿姨沉默了。

    老師繼續仰頭看著周哲，卻看見周哲的嘴唇在翕動。

    老師讀出了他的唇語，驚出一聲冷汗。

    ——我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