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違反規定偷偷進入圖書館？”英帕修不敢相信地說，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好像犯規的是他自己一樣。“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的目光中盡是指責。

    “我爲了把功課念好，沒什麼不能做的……她沒告訴你嗎？”雪音看著不知所措的莫陌，“原來，原來她連你也不敢說……真是膽小……”

    “你在說什麼？”老是被她們打啞謎，英帕修已經覺得非常不耐煩，“和你們吵架有關嗎？”兩個女孩都沉默以對。“告訴我！”他一掌拍在座椅的椅背上，木質座椅發出碎裂的聲響，像一顆被雷劈中的樹般翻倒在地。靠近他們的學生停止談話，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他們。

    第一次看到英帕修生這麼大的氣，莫陌整個人都嚇呆了，淚珠積在紅腫的眼眶裏滾動，她不自覺地拼命眨眼纔沒讓眼淚落下來。

    雪音這時卻顯得格外冷靜。“你最好控制一下，阿普萊特。”她用他們從未聽過的低沉嗓音說，然後她看了座椅的殘骸一眼，轉過頭，雙眼在人群裡搜尋。“羅伊！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

    在交誼室另一端的羅伊．雪萊聽到雪音叫他，高興地蹦了起來，對著他旁邊的皮耶．狄賈說，“你聽到沒有，她直接叫我的名字！”他捧著心口感動不已，“帕萊拉啊！感謝你迴應我的祈禱！”他說著快步往對面走去。

    “你向帕萊拉祈禱艾佛特小姐直接叫你的名字嗎？這心願會不會太小了？”狄賈看著他背影感到好笑的說。

    “有什麼事嗎？艾佛特小姐。”羅伊彬彬有禮地問道，完全沒發現這個區域氣氛不太正常。

    “我不小心弄壞了這張椅子，本來我打算先收拾乾淨再向舍監報備，可是我突然有急事要去辦，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整理一下，我會很感謝你的。”雪音換上一張笑臉，輕輕握住羅伊的手拜託他。

    “好，當然好，沒問題，我會把這裏弄得乾乾淨淨，保證你回來後連一點木屑都看不到。”羅伊拍著胸脯道，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滿地都是壞椅子，好讓雪音知道他整理的本領有多高強，大有連王宮總管保魯斯．芬恩也比不過他的意味。

    “我也要幫忙艾佛特小姐。”這時又有兩個男孩跑了過來，搶著要幫雪音處理這件事。羅伊擋在這兩個爭寵者前面，正打算替雪音拒絕他們的幫助。

    “好，那就麻煩你們三個人了。”雪音對他們笑了笑，轉回頭對英帕修說，“我現在就要去圖書館看看，來不來隨便你們，真的想問問題的話就待會說。”她說完從容地離開，銀白色長髮在腦後飄起，像一陣閃亮的水流般穿過人群。

    “艾薇，去拿你的斗篷，”英帕修說，“今天我一定要搞清楚每件事。”

    “好，好。”莫陌很高興終於可以離開交誼廳。被一群人盯著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尤其這些人的目光看到她時都不太友善。

    他們三個人都離開後，學生們很快就忘了這件事，繼續原來的活動。羅伊和另外兩個男孩則看著地上那張破碎的椅子，心裏都納悶著嬌弱的雪音是怎麼把椅子破壞成這樣。

    9.夜闖圖書館

    黑夜裏，輕飄飄的白雪稀鬆地落下，莫陌拉緊斗篷緊跟在雪音和英帕修的後面走著。愈接近一年的年尾，處於雷克大陸南方的貝託．託尼爾王國就愈冷。昨夜下了雪之後，每個人更都明顯感受到寒冬的到來，這種天氣會一直持續到隔年初春，直到冰雪開始融化，暖意纔會逐漸回來。

    往王宮的道路這時已經積了一層冰雪，兩旁的楓樹林也被白雪緊緊裹著，將樹枝都壓得低垂下來。三個人趕著路，沒有人開口說話。事實上英帕修本來試著要和雪音繼續剛纔的話題，但一開口，迎面而來的寒風就灌進嘴裏，凍得他說沒兩句話口齒就不清起來，他只好收棄閉上嘴，決定等進了圖書館再問。

    莫陌舔舔凍得有些發紫的嘴唇，看著前面宮殿的黑影愈來愈大。她還是第一次在入夜後來到王宮這裏，東殿和南殿就好像兩頭巨大的怪獸一樣伏在雪地裏，一動也不動。她用力踏了踏地面，覺得自己的腳趾冷得非常刺痛，一個不小心滑了一跤倒在雪裏。

    “噓！”雪音回頭比了個手勢，要他們安靜點。

    “早知道明天早上再跟你們說這件事。”莫陌拍掉身上的雪，嘟囔著道。

    “有人來了，快躲起來！”雪音說著閃身躲到路旁的樹雕後。英帕修回頭拉著莫陌也蹲伏到這個雕成一隻猛瑪象的大型樹雕後面。

    這時東殿院長廳後面有亮光從黑暗中逐漸靠近，一個由十二人組成的王宮衛士巡邏隊排成兩列走了過來。領隊的衛士手舉著諾加光棒，口中吐出白色霧氣，正在和旁邊的同伴說話。

    “你聽說了嗎？國王今天發脾氣的事。”

    “發脾氣？喔，你說大喚獸師不回來參加慶典晚宴的訊息，我從隊長那邊聽過了。”衛士的同伴回答道，同時一雙精明的眼睛小心地注意著周遭。

    “對啊，他還真有膽量，先是拒絕陪同國王回國，留在卓根漢王國兩個月，現在又拒絕國王邀他參加晚宴的邀請，和卓根漢的大喚獸師希格蒙．鮑爾跑到依卡休斯森林做研究。聽說國王看到大喚獸師的回信上面寫：“因為某些奇獸只在冬季出沒，所以不克回來。”，氣得把信都撕掉了。我想整個貝託．託尼爾王國大概只有他敢不把國王的邀請當一回事，不愧是大喚獸師歐汶．伊薩。”領隊的衛士說著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大喚獸師讓國王屢碰釘子很有趣。

    “說實話我還蠻佩服他的，不過話說回來，誰不佩服大喚獸師呢。”衛士的同伴也露出笑意說。

    “咦，那是阿道夫先生……嗚……”莫陌認出第二個說話的衛士，但馬上被英帕修捂住嘴巴。

    阿道夫停下腳步，他身後所有衛士跟著停下，領隊的衛士疑惑地回頭看他。

    “怎麼了？”

    “你們有聽到說話的聲音嗎？”阿道夫露出警戒的神色，“衛士們，戒備！克利德，把光拿高。”他指揮著同伴道。巡邏隊立刻散開成一個圓圈向着外面，每個人的目光都對著黑暗搜尋。

    克利德也是個很有經驗的衛士，他立刻高舉諾加光棒，另一手則放到腰間的劍柄上。“是奇獸嗎？”他問。守衛王宮的衛士偶爾會遭到幻獸花園一些對人類有敵意的奇獸攻擊，所以他們遇到狀況時都會特別小心。

    “我不知道，但我發誓我剛剛有聽到聲音。”阿道夫緩緩抽出劍來，劍鋒反射著諾加光棒明亮的黃色光芒。他往猛瑪象樹雕走來，三個衛士跟著他前進，守護他的側面和後方，四個人厚重的斗篷拖過雪地，細碎的磨擦聲伴隨他們踩過雪地的腳步聲一同前進。

    “誰在那裏？”他對著前方陰暗的樹雕問，聲音透露出一絲緊張。隔了一會，沒有任何回答。他繼續往前走，準備繞過樹雕走到通往城堡和宿舍的路上。後面克利德拿著諾加光棒，保持適當距離跟著他，光亮的範圍跟著向前移動。

    雪音和英帕修萬分緊張地看著。他們兩個都發現如果阿道夫繼續走下去，衛士將會發現他們殘留在雪地裏的明顯腳印，到時巡邏隊會對樹雕仔細搜尋，他們將被迫走出來解釋為何會躲在這裏。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他們很有可能因此被副院長叫去詢問，甚至被處罰。但此刻他們也無力阻止事情發生，只能祈禱阿道夫沒注意到路上的腳印。

    眼看著衛士離道路愈來愈近，雪音和英帕修一顆心也像是被緊緊揪住一樣。莫陌則是使勁地想把英帕修壓得太緊的手拉開，可是她的力氣根本不夠，她覺得她幾乎就要窒息了。

    “各位先生，你們在找我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樹雕最上方響起。

    莫陌聽到這聲音心中立刻一喜。“是加卡！它會幫我們的！”她忘情滴說。但因為嘴被捂住的關係，聽起來只是無意義的幾個音節。

    “在上面！”一個衛士大聲道。所有人全部抬頭往上看，一隻黑豹站在樹雕頂端俯視著他們，金色的眼睛像黃寶石一樣閃閃發亮。

    “我只是經過這裏，”加卡一躍而下，像只貓一樣輕柔地落到地面，“不好意思驚擾到你們。”它瞄了他們三個人藏身的地方一眼，動作慵懶地向阿道夫走去。

    “只是經過這裏？”阿道夫重覆問道，握劍的手絲毫不敢放鬆。其他衛士們也紛紛把劍拔出鞘來。

    “我沒有惡意，你們可以放心。”加卡經過衛士面前，卻沒有停留，繼續往南殿的方向走去，也順便帶走他們的目光。“不然你們可以陪我走一段路，我不介意和人類聊聊天。”它頭也不回地說，好像也不在意衛士們會不會跟著他走。

    阿道夫對衛士們打了個手勢，隨著加卡的足印跟了上去。“你是哪種奇獸，我從來沒看過。”他順著黑豹的意向它攀談。

    “王豹，”加卡說，它慢條斯理地走著，好讓穿著鎧甲披著厚斗篷的衛士能跟上，“你可能沒聽過，我們很弱小，只靠一張會說話的嘴。”

    “我覺得王豹這名字聽起來不怎麼弱小。”阿道夫這句話傳過來時，巡邏隊和他們的諾加光線已逐漸遠離，沒多久就被更為黑暗的宮殿陰影所籠罩。

    “呼！幸好有加卡幫忙，不然我們就要被攆回宿舍。”英帕修鬆了一口氣說。

    “呼啊！你再捂住我嘴巴，我就要悶死了！”莫陌趁機推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但是雙腳一麻又蹲了下來。

    “你最好管管你的嘴巴，不該說話時閉緊點，不然遲早會害到大家。”英帕修有些惱怒地說。雖然如此，他還是幫助腳被凍麻的莫陌站了起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莫陌咕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