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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娑的夜影稀疏地散亂在地上，湖面平靜，節日後預留下的穀穗在水面上飄蕩，幾個老婦人拿著竹簍子挽著褲腳，在被冰冷的湖水浸溼的岸上不斷撈著，旁邊兩大筐算是她們今日的成果，江對岸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用一張大的網鋪散開，欲圖將所有的穀穗收入自己的囊中。

    何琬琰嘆息，看到京城入夜後是這般淒涼，不禁心裏發起一些感慨。

    手指處的天魂力緩緩轉動，將漂流過來的穀穗分別漂流向兩岸。

    “唉？怎麼自己過來了，我沒看錯吧？”

    “真的真的啊，是誰在幫咱？”

    “恩人啊。”

    岸上的人紛紛開始向周圍望去，何琬琰躲在一棵樹的後面隱去了自己的影子。

    天更暗了，連手裏的行燈都化不開這慢慢的長夜，何琬琰腳下一個趔趄，向下摔出去了一步，卻不料腳跟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低頭抬腳，是一隻正在酣睡的灰毛兔子，灰毛兔子渾身毛茸茸的，風過此處，便搖動著它渾身的毛髮。可何琬琰感覺出不對勁，腳跟上的疼痛在提示著自己眼睛裏所看見的事實。

    一隻兔子，為什麼感覺那麼硬，而且自己剛剛那麼用力，為什麼？它沒有被驚醒到。

    大腦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很可怕的念頭，連自己都沒有預感到的一個念頭。

    那天自己和小白一同歸來的時候，不是也遇到一隻貓，那貓，和這隻兔子的道理不是如出一轍嗎？那個女人，應該就在附近。

    還沒想下去，突然覺得肩膀一涼，沒有被任何東西搭上去，而是涼颼颼的，滲入骨子裏的冰涼。肩膀和右臂被薄薄的黑紗輕輕擦過去，面前又出現了那一晚熟悉的場景。

    一模一樣的，又現在眼前。

    身後人們的歡叫聲早已離去，變成了寂寥的空巷，而那流動的湖面早已凝滯，彷彿未曾發生過任何的繁華。這是假象？不，不是，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第二空間感，除非…這一切是真的存在，而剛剛纔是假象？

    何琬琰有些迷糊，全身四肢竟然此時此刻一點都動彈不得。

    那女人高高瘦瘦，鬆散的長髮從那黑紗之下流瀉出來，全身包裹緊密，但給人一種違和感，紅霞般的嘴唇以及若隱若現的胸口。燈光到了她身上，像是被吞噬了一樣，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女人步子走的很穩當，雖是又妖豔的外表，但那神秘的黑紗之下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質。

    她伸出青蔥的手指抱住那隻兔子，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在自己懷裏搖來搖去。

    何琬琰緊張的額頭上的劉海貼在了面板上，偏偏，凰羽傘在這個時候死活都用不出來，連天魂力都不能瀉出，這個女人的實力凌駕於她之上。

    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大半夜的，她這樣走來走去的，是要巡城？？？

    那女人突然轉過身來，向她狐媚一笑，如黑夜中的一團火，但下一秒瞬間消失。

    周圍不知什麼時候飄過來的霧氣悄悄地散去，何琬琰整個身子幾乎要抖成了篩子，心裏將自己罵了千遍萬變，自己到底要抽什麼風晚上溜出來取藥，況且還沒有一個人知道。

    一曲詭異的小調女人輕輕哼起，她懷中的兔子像是真的被賦予了感情任由她搖來搖去。

    黑色的長紗被撩起，何琬琰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腦海裏只有那個如罌粟般的笑容，她甚至開始有些懷疑那笑容是否是再對著她笑，那笑容的深處究竟存在著什麼意思？威脅麼？好像有一點，但又不全是，總之，那個女人現在看起來似乎並不會對她構成多大的危險。

    身上的緊迫感慢慢的消失下來，近乎要在血管裡停止流動的血液重新加速奔向身體的中心。何琬琰鬆了一口氣，夜風送來將她流了一身的熱汗吹了個乾乾淨淨，身後，重新傳來了歡呼聲，何琬琰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空間感。

    剛剛，是夢嗎？

    “琬琰，沒想到你在這裏，好巧啊。”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悅耳的男聲，何琬琰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發現竟然是柳之名，他雙手背後，朝她一笑。

    好巧啊？這句話問的怎麼這麼奇怪？三更半夜在這裏“好巧啊”？還真當她好騙。

    “是啊，真巧，請問柳公子是試出來賞月啊，還是出來看雲呢？”何琬琰諷刺地一笑，說完看向了天空。

    今夜，無月。

    柳之名倒是對自己撒的謊不痛不癢，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倚在欄杆處，斜眸看向她。

    “喏，今日我來還你東西，你的金簪我幫你找到了、”

    說完，他從懷裏裡的一個紙絹中掏出一隻金色的髮簪，正是何琬琰遺失多日的東西。

    何琬琰眼前一亮，但並沒有馬上接過來，猶豫地觀察了一下柳之名的神色，腳下還是不聽使喚地向前走了一步。

    “你這麼晚就是爲了還我簪子？僅此而已？”

    柳之名不帶思考地點點頭，“對啊，僅此而已，否則呢，你這幾日，也沒從唐府出來，唐黎白有怎肯放我進唐府，恰巧今夜出來走走剛好遇見你。”

    這個剛好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荒謬的理由當她何琬琰真的會相信？

    喪心病狂。

    “呵，柳之名你當我真的會相信你的鬼話？”

    “唉，你就不能讓我有些餘地麼。”

    呵！何琬琰心裏不禁自嘲了一下，翻給自己一個白眼，就知道無事獻殷勤的人就準沒什麼好事，這還可是晚上呢！

    “趕緊說，我還要回去休息呢。”何琬琰說。

    “你…師傅的名字叫什麼？”柳之名問。

    師傅的名字，難道柳之名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嗎？不，她纔不會嫁給這種男人，死也不會。

    何琬琰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很普通的一個天魂師而已，我師傅的真名不太方便提起，即使說了你也不會認識的，這是師訓。”

    她的語氣充滿了戒備，柳之名已經感受到了。

    戒備他嗎？

    柳之名邪笑，魅惑人的唇角露出·幾分壓抑的邪氣，這讓何琬琰不得不對他更加防備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