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掙脫張燕的手，儘量保持莊重，“我有兩個名字，你想知道哪一個？”

    “哦？”張燕笑眯眯的，“都說啊。”

    少年揹負雙手，“姥爺給我取名唐飛，我娘為我取名樂雲。”

    張燕輕拍他的小臉兒，“樂雲啊，給我講講師孃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吧？”

    樂雲臉耷拉下來，一副要哭的樣子。

    張燕刮一下他的鼻子了，“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還有哭鼻子。”

    樂雲仰起小臉兒，但還是有幾滴眼淚從下巴滾落。

    樂明心中愧疚：當年之所以執意把唐月留在唐府，就是不想連累她。但如今看來，反倒不如帶她走。

    張燕看向師父，見他滿面愁容，也知道他不懂怎麼照顧小孩兒，就輕拍樂雲的小腦瓜，“我保證不再提讓你不開心的事。走，我給你講一些好玩的事。”

    她不由分說，拽住樂雲的手往外走。

    樂明忙讓到一旁，目送著張燕帶樂雲到自己的房間才放心。

    他坐在窗邊，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無論人對自己的未來有多少種猜測，老天總能讓人大為震驚。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感覺命運從來不由自己。

    黃昏時，夥計端來酒菜。古老闆和他閒聊。

    他不是健談的人，但如今滿肚子話不知該向何人訴說。

    古老闆彷彿看透他的心思，將酒杯放下，“其實，我兒子剛出生時，嚇我一跳。我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能做這個孩子的爹？但沒辦法啊，只能硬著頭皮，儘可能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告訴他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犯錯就訓斥他，頂嘴就打屁股。”

    樂明不語：畢竟纔剛見面，感覺沒資格訓斥和揍他。再者，雖然殺人無算，但殺的都是招惹他的人，還沒有無故對一個人動手。

    古老闆看著樂明的表情，快嚼兩口菜，將筷子放下，“沒過多久，我發現孩子的要求很簡單。你陪著他玩就行了。帶著他去湖邊玩，買個糖葫蘆，買個小風車……”

    樂明還是沉默。

    在森林裏時，每天想的就是不被野獸吃和怎麼抓到吃的。被師父領走後，每天想的只有如何讓劍術更上一層樓。怎麼玩耍，他實在不會。

    古老闆一皺眉，“你怎麼總不說話？”

    樂明便說出心中所想。

    古老闆笑著搖頭，“你劍術超群，但腦子不怎麼靈光。你徒弟也是個孩子。你跟在他們後面，見縫兒插針說兩句話。時間長了，關係自然會越來越近。”

    “可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什麼事？是要賺銀子，養家餬口？”

    “那倒不用。是……做大俠們會做的事。現在是亂世，很多人不再擔心自己吃不上飯，而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被強人……你也是個普通百姓，應該懂。”

    “是啊。我的確懂。可我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嗎？你忘記當年唐月為什麼被掛起來的？這就是人的本性。你當年懂這個道理，現在怎麼倒是犯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