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終成眷屬
甄斐很心虛,支吾了半天,還是把去了金月衚衕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轉而道:“婉兮,如果……我比小,你能接受嗎?”
賈婉兮心念微動,盯著面前這個男人瞧了瞧,興許是心裏起疑,在這夜裏,她竟突然覺得甄斐臉上還隱隱帶著些許未褪的嬰兒肥。
嬰兒肥?
不至於吧。
或許是甄斐吃得多,臉上肉多,太胖了?
賈婉兮又瞅了瞅甄斐的身板,覺得這人很魁梧,胖瘦得宜……
心思轉了好幾個彎兒,賈婉兮笑道:“幹嘛這麼問呢?你不是今年二十有四,年長我三歲嗎?”
甄斐心虛得厲害,一下子感覺冷汗直冒,心跳都突突突突快了起來。
“你我年紀的確……差了三歲。”
甄斐嚥了下唾沫,眼眸垂了下去,沒勇氣看對面床上的姑娘,怕自己被看穿了。
有問題。
只說了相差三歲。
可是大是小卻模糊了。
賈婉兮雙眸微眯,又仔細打量了甄斐一番,笑得很是和氣,半真半假地道:“其實年齡都不是問題,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合得來。
“再說了,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當丈夫的就一定要比妻子大啊。遠的不說,就說現在,家裏討一個年長的兒媳照顧年幼的兒子也是常有的事兒啊。”
“真的?”甄斐眼睛都亮了,之前好似心頭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現在瞬間感覺輕鬆了不少。
賈婉兮心裏冷笑,面上卻越發和氣了,柔笑著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我方纔那些話句句肺腑。說真的,若是你小我幾歲,我也是不介意的。再者,女大三,抱金磚。若是你恰好小我三歲,那我倆……可真是天作之合。”
甄斐大喜過望,激動之下,衝到床頭,很感動地道:“婉兮,實話告訴你吧,我其實比你小三歲!前陣子剛滿了十八!!!”
賈婉兮瞬間黑了臉,咬牙切齒地道:“你果然騙我!!!”
甄斐心裏咯噔一下,又是震驚又是心虛又是受傷地道:“你、你剛剛都是在騙我!!!”說什麼女大三抱金磚的,其實都是誘導他說真話!!
賈婉兮面對這樣的指控,瞬間有種啼笑皆非之感,明明受欺騙的是她,怎麼甄斐一副飽受欺瞞的可憐樣兒?
該憤怒、受傷、鬱悶的是她纔對吧?!
“你給我出去!”賈婉兮指著窗戶,似怒非怒道,“趕緊走!”
“我不!”甄斐想也不想就反駁了。
這孩子氣的話更讓賈婉兮哭笑不得了。
可下一秒,這個說不的少年郎轉身就走了。
賈婉兮莫名有些生氣,還有些失落。
結果,甄斐走到桌子邊就停了下來,卻是抱著根圓板凳大步走了回來,然後把那凳子往床邊一擱,大喇喇地坐下來,很不滿地道:“你憑什麼攆我走?!”
賈婉兮都被他這波行為給弄懵了,聽到這聲質問,她愣了一小會兒才醒過神來,一時間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這是我的閨房,我攆一個外男走還有錯咯?!”
甄斐哼了一聲,腮幫子鼓了起來,很是氣不過的樣子。
賈婉兮恍惚間有一瞬的錯局,天吶,她這哪是找丈夫,怕是不小心撿了個弟弟回來吧?
阿爹不是說甄斐穩重成熟,進退有度的嗎?
可她怎麼發現甄斐特別幼稚啊?
這偷偷溜進姑娘閨房的行為怎麼看都是出格的呀!
虧得她阿爹還非常滿意地說甄斐這人老實巴交,值得託付。可看看這人賴在她床頭不走的樣子,像老實的人嗎?
平生第一次,賈婉兮對她家老爹看人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我現在就是不走!”甄斐很委屈,“你剛剛騙了我,現在攆我走,是想否認婚約嗎?”
賈婉兮真真是哭笑不得,好脾氣地道:“是你欺騙我在先的,我誘導你說真話還有錯了?”
甄斐如今滿腹委屈,心虛早被丟到爪哇島去了,悶聲悶氣地道:“那你也不能否認婚約!”
賈婉兮鬱悶道:“我哪兒否認了?”
甄斐神情一亮,欣喜道:“你沒打算退婚?”
賈婉兮愣怔一瞬,不知怎的,突然感覺有些羞恥,臉頰竟然微微泛紅了,但面上還裝著無所謂的樣子,“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既然是定下了,就不能隨隨便便說退婚。”
“對對對!!”甄斐連連贊同,“不能說退就退!”
賈婉兮被逗笑了,但又立馬繃住臉皮問道:“老實交代,你今晚為何來找我?就因為隱瞞年齡而覺得心虛了?”
甄斐又開始心虛了,支吾道:“是……”
賈婉兮嗤笑一聲,揶揄道:“不老實。”
甄斐倏然紅了臉。
賈婉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我如今還沒有成婚,你尚且這般不坦誠,若是成婚了,那你豈不是事事都瞞著我?”
“不會的!”甄斐急忙否認。
賈婉兮忽而眉間微蹙,鼻子嗅了嗅,低聲道:“你聞……怎麼好像有酒的味道?”
“啊?”甄斐聞了聞,搖頭道,“沒有啊。”
賈婉兮很篤定地道:“有,你好好聞聞。”
甄斐就扭著脖子四處嗅了嗅。
賈婉兮神色微動,冷笑道:“我可算知道味道從哪裏來的了。”
“哪裏?”甄斐很好奇。
賈婉兮陰測測地盯著他,似笑非笑道:“你身上有酒氣,還有……脂粉味兒啊。”
甄斐面色一僵,支吾道:“我……今晚和老趙喝酒去了。”
賈婉兮笑得皮裏陽秋的,問道:“去哪兒喝酒了?”
甄斐見混不過去了,硬著頭皮道:“……”
“嗯?你說什麼?聽不清。”賈婉兮眉宇緊鎖,心裏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
甄斐就像是小書生面對學堂夫子一樣,低垂著腦袋,又支支吾吾地答了一遍:“……”
依舊是一個字也聽不清。
賈婉兮突然就氣不起來了,心裏只剩下了無奈,主動問道:“是不是金月衚衕?”
甄斐驀然抬起頭來,雙眼裏寫滿了驚訝,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你怎麼知道?
賈婉兮覺得自己怕不是找了個活寶,一天天的被對方整得哭笑不得。
甄斐臉頰漲的通紅,磕磕巴巴地緊張解釋道:“我其實沒有喝酒,就只喝了幾口茶。都是老趙再喝,那酒氣就傳到我身上來了……”
察覺到賈婉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甄斐底氣不足地改口道:“其實……我也是喝了一點點酒的,就只有一點點。”
“呵!”賈婉兮冷笑一聲。
甄斐肩膀顫了一下,趕緊老實地比出三根手指頭,著急地道:“就只喝了三杯!!還是小酒杯!就這麼大的那種!!”
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圈出個大小給未婚妻看。
賈婉兮覺得好笑,但這種情況笑出來又不好,只得抿著嘴巴強忍笑意,看這男人耍寶。
等對方嘰哩哇啦說了半天,賈婉兮冷不丁問道:“姑娘呢?”
“啊?”甄斐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賈婉兮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我說,你去的那家姑娘叫什麼名字?”
甄斐認真回想了一下,尷尷尬尬地道:“忘了。”
賈婉兮頓覺好笑,“你專程去那兒跑了一趟,連人家姑娘的名字都沒記住?”
甄斐也覺得不太可信,但他的確是不知道,只能搖頭。
賈婉兮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揶揄道:“那你這算哪門子的逛風月場合啊?”
甄斐驀然覺得丟人,低垂下腦袋,臉頰紅彤彤的。他那會兒腦子裏想的全是自己婚後可能碰到的情形,那金月衚衕的姑娘到底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多少。
賈婉兮循循善誘,道:“那姑娘都做了些什麼?”
甄斐這倒還勉強記得一些,答道:“唱戲。”想了想,又補充道:“嗓子還可以。”
聽到這一句“還可以”,賈婉兮有了些醋意,酸不溜丟地問道:“那她唱的什麼?”
“《思凡》。”甄斐不假思索地道。
賈婉兮臉色不太好看,哂笑道:“你這倒還記得清楚。”
甄斐還是懂察言觀色的,連忙道:“我也就只記得這麼多了。”
賈婉兮看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點酸酸怒氣一下子又沒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下子是完了,完全栽在這人身上了。
她思索片刻,低聲問道:“為何今日要去金月衚衕?”
因為我還沒有一點點人事經驗啊!!
但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呢?
他還要點臉!
甄斐臉上騰地熱了起來,他很不好意思,爲了維護自己身為七尺男兒的尊嚴,逞能道:“男人嘛,總得要輕鬆一下。”
賈婉兮臉色黑如墨汁,咬牙切齒地問道:“去金月衚衕輕鬆?”
甄斐後頸汗毛根根豎起,恍惚感到了一絲殺氣,慫裡慫氣地改口道:“老趙他們都去過了,我要是不去,就、就感覺丟人。”
“呵。”賈婉兮只是冷笑,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置可否。
甄斐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有些坐不住,小聲小氣地道:“那、那……我先走了啊。”
賈婉兮眉梢微挑,紅唇輕啟:“誰讓你走了?”
甄斐剛剛抬起來的屁股就立馬又落回了板凳上,雙手放在膝蓋處,一副小孩子等著聽訓的可憐小模樣。
賈婉兮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暗道自己真是完了,沒得救了,竟然會覺得這個快二十歲的男人可愛。
“你方纔沒有說真話。”賈婉兮好笑道,“說了再走。”
甄斐忸怩道:“這多不好啊。這裏……可是你女兒家的閨房呢,我要是一夜未走,你這名聲可就毀了。”
賈婉兮冷笑道:“你現在到知道考慮我的名節了?”
甄斐臉上訕訕的。
賈婉兮無奈嘆了口氣,放軟語氣哄道:“你我不久就是要做夫妻的人,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若是互相隱瞞,難免就會生嫌隙;生了嫌隙,就難免會有爭吵;有了爭吵,就難免會生出‘和離’的想法……”
甄斐一驚,惶恐地道:“我很坦誠的。”
賈婉兮道:“那你說說,為何去了金月衚衕?”
甄斐始終不說。
賈婉兮就跟他耗著。
誰知道耗了半天,甄斐就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直一言不發。
賈婉兮怒中心來,沒好氣地道:“你走!!”
甄斐知道她生氣了,但還是站起來走了。
賈婉兮越發惱怒,低聲警告道:“以後不準再來!!!小心我阿爹喊人打斷你的腿!!!”
甄斐露出驚恐的神色來,回頭可憐兮兮地望了賈婉兮一眼,那模樣就跟被人遺棄在街頭的小奶狗似的。
賈婉兮一瞬間就心軟了。
可下一刻,甄斐就非常硬氣地道:“我是不會說的!!”話落,逃也是的走了。
賈婉兮:“……”
她發誓,她再也不理這個憨批活寶甄斐了!!!
翌日。
賈老爺發現自家閨女神色不太對,就出口問了幾句。
賈婉兮昨晚憋了一肚子的氣,睡也沒睡好,這會子老爹問起,她就忍不住吐槽了:“阿爹,我聽說甄斐去逛金月衚衕了……”
“什麼?!!”還不待她說完,賈老爺就怒火直冒,“這兔崽子敢去女票?!!”
賈婉兮一聽就不樂意了,辯解道:“不是的,甄斐應該是有別的原因。”
賈老爺頓覺好笑,打趣道:“那他是有什麼原因?”
“不知道。”賈婉兮氣鼓鼓地道,“昨天我問了他,他也不說。”
賈老爺忽而想到了朝廷如今正秘密捉拿大鹽梟徐老虎,心道甄斐興許是去金月衚衕辦案去了,遂寬慰道:“可能是公務上的事情,他不好說。”
“一定不是。”賈婉兮很篤定地道,“若是公務上的事情,甄斐絕對一早就和我直接說開了,哪兒會那樣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怎麼個有鬼法?”賈老爺不禁有些好奇。
賈婉兮哼了一聲,板着臉道:“昨天,甄斐一來就問我介不介意他年齡比我小。然後,聊著聊著,我聞到他身上有酒氣和脂粉味,他就扭扭捏捏地承認自己是去了金月衚衕。可我問他為何要去,他就顧左右而言其他。呵,這不一看就是問題嘛!”
賈老爺神情變得微妙起來,意味深長地道:“婉兮,你也得體諒一下小斐嘛。他年紀不大,對於很多事情呢都沒有經驗,不免會產生幾分自卑情緒。你做事總得給他留幾分面子,事關男人尊嚴的問題,你就別打破砂鍋問到底啦。”
賈婉兮聽得雲山霧裏,茫然地問道:“這事兒怎麼就事關男人尊嚴了?”
你這位未婚夫十之八九還是個雛兒,所以想去風月場合討教點經驗啊!
賈老爺心中門清兒,但又不好說出口。自己其實都暗示得很明顯了,無奈自家閨女根本就沒聽懂。
“哎……”
賈老爺無奈嘆了口氣,半是惆悵半是好笑地道:“其實,你也不必鑽這個牛角尖。小斐總歸是個好孩子,你別嫌棄人家。”
“我沒嫌棄他。”賈婉兮揉了揉因為憋氣而有些發疼的胸口,悶聲悶氣地道,“我就是覺得沒意思。這成婚吧就得講一個坦誠,可……”
她頓了一下,很不甘地道:“可我現在就覺得自己像是被騙婚了!”
這麼一說,陡然把自己情緒吊起來了,賈婉兮火冒三丈地道:“不對,不是像!我就是被騙婚了!!說是要成親,甄斐連自己真實年齡都不敢說!!謊稱他自己二十四歲了!!結果其實才剛滿十八歲!!幼稚得不行!!說話就跟個二愣子似的!!”
賈老爺被閨女這突然爆發的怒氣嚇了一跳,底氣不足地寬慰道:“閨女啊,其實小斐人還是不錯的。他雖是年紀比你小了幾歲,但其實人還是挺可靠穩重的。就拿你這次被綁架的事兒來說吧,小斐出了很大的力,忙前忙後,那做得都是妥妥當當的。”
“哼!那是爹太過看重他,以至於偏頗太重!!”賈婉兮越想越氣,這怒火經過一晚上的醞釀發酵,到如今都成燎原大火了。
尤其是想到甄斐最後還嘴硬堅持不說,賈婉兮就更氣。她把團扇往掌心裏一拍,沒好氣地道:“成親前就這麼靠不住了,成親還得了?!!”
怒氣掩不住。
賈婉兮站起來在原地踱了幾步,越想越不是滋味,低頭看著地面,氣吼吼地道:“這甄斐就是吃定我了嗎?!!他就是覺得吃定我了!!竟然直接和我頂嘴!!這不說!!那也不說的!!!”
賈老爺抿著嘴憋笑,很寬容地勸解道:“婉兮,這話就是你不對了。”
賈婉兮話音一頓,不服氣地道:“我怎麼不對了?難道他甄斐逛窯子還有理了?我過問一下就不行了?”
賈老爺啼笑皆非,好言勸道:“兩人過日子,首先就得互相尊重。你自己好好品品剛剛說的話,你有把甄斐當一個男人看嗎?你簡直把他當成了一個未斷奶的小娃娃,還氣他和你頂嘴。難道夫妻之間說話,你還只許人家同意你,不許別人反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