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爺也笑了，可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很嚴肅地道：“我們大清不窮，你想那圓明園多壯觀。”

    賈婉兮嗤笑道：“咸豐年間，這圓明園不是遭毀了嗎？誰知道還剩下幾處好地方？後來，聽說先帝想要重修圓明園，不還是不了了之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沒錢。若是國庫充盈，別說重修，再建一個圓明園都不成問題吧？這一年年的打仗，外患不清，內患又風起雲涌，拆東牆補西牆，朝廷自己都窮了，還要搜刮百姓。一般百姓手頭還能有什麼錢？”

    賈婉兮喝了口熱茶，繼續哂笑道：“誠如阿爹你所言，老百姓都有買便宜貨的心理。可就像你說的，那私鹽質量那麼低劣，常常半斤私鹽裡就摻了一半的沙子。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幹嘛要買這種偽劣貨物？就因為便宜嗎？再便宜也是錢啊，為什麼要拿錢去換一堆垃圾一樣的東西回來？就不能再多添點小錢去買質量更優的官鹽嗎？他們不能，因為他們窮，手頭沒錢。”

    炭火盆裏的火燒得旺旺的，因為用的是上等的銀骨炭，所以幾乎沒什麼煙，不嗆人。而且，火盆裏還添了些松香，薰燒之後彌散出清香。

    屋外下著雪，但是不大。雪花一落地就化成了水，根本堆積不起來。

    賈老爺抱著懷中的小炭火爐，看著外面風風揚揚分不清是雨還是雪的小雪花，悵然道：“這些不是我們該想的事情，好好經營鹽棧就對了。若是私鹽不受打擊，我們這種正規渠道經營官鹽的會很受影響。”

    賈婉兮拿鉗子撥弄了一下火盆裏的碳，屋子裏雖然不是非常暖和，但她靠火盆子太近，很溫暖，整個人都被烤得懶洋洋的。

    她打了個哈欠，道：“我看了阿光昨日拿過來的賬本，鹽棧近幾個月來的銷量越發不好了。可鹽這東西本來就是生活必須之物，照理說，不該沒人買啊。”

    賈老爺好笑道：“你當揚州就只有我們賈家一家賣官鹽的嗎？客戶可以去其他鹽棧買啊。”

    “可我們通達鹽棧一向都是品質最有保證的，量也是最足的，其他鹽棧也不過分個零頭。”賈婉兮凝神想了想，問道，“難道最近哪家鹽棧勢頭太猛了？”

    賈老爺神色不太好了，抱著銅製的炭火小爐子，沒有說話。

    賈婉兮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幾家很有潛力的鹽棧都說了個遍，卻沒一個猜中的。

    “那是哪一家鹽棧啊？”賈婉兮越發好奇。

    賈老爺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小火爐，沉聲道：“福生鹽棧。”

    “福生鹽棧？”賈婉兮眉間一蹙，仔細回想了一下，疑惑道，“怎麼沒聽說過呀？這家鹽棧難道是新開的？”

    可如果新開的就能在幾個月內對通達鹽棧形成打壓之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畢竟，她家阿爹是鹽商會長，背靠朝廷，是官商背景，一般鹽棧是絕沒有那麼實力和賈家分庭抗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