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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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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思變

    賈老爺抽著水菸袋,好半天都沒有回話。

    正當賈婉兮覺得自家老爹不會再提時,賈老爺終於開口道:“是新開的鹽棧,你胡叔叔開的。”

    “你是說胡峰?!!”賈婉兮瞠目結舌。

    雖說胡峰這些年也積累了一些本錢,可要靠那點錢開一家與通達鹽棧規模相差無幾的鹽棧根本不可能。

    賈老爺疲憊地解釋道:“徐老虎在背後支援他,你胡叔叔不缺資金,也……不缺鹽。”

    賈婉兮懂了這未盡之意,驚訝地低聲問道:“阿爹你這‘不缺鹽’的意思……是說胡峰在幫著徐老虎販賣私鹽嗎?”

    “嗯。”賈老爺點點頭,“正規賣鹽都需要‘窩引’,你胡叔叔有這些路子。”

    朝廷現在一心要整治徐老虎,胡峰卻跟徐老虎越走越近。賈老爺想想就悵然不已。

    “呵,還說什麼‘胡叔叔’呢?阿爹你何必自欺欺人呢?自打胡澈被投進牢裡,胡峰就恨上咱們賈家了。”

    賈婉兮看著燒得旺旺的炭火,雙眸中似有火苗在跳動,冷著臉道:“胡峰如今肯和徐老虎合作,就是一心想搞垮我們賈家。

    “等過完年,正月裡不就要選新一屆的鹽商商會會長嘛,到時候胡峰肯定會全力以赴,少不得對阿爹你大肆抹黑。”

    賈老爺望著手中的王去琅水菸袋發了會兒呆,幽幽道:“胡大哥不會這樣做的。”

    “怎麼不會?他都能縱容胡澈綁架我,爲了利益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更何況,胡澈如今還在牢裡呢,阿爹你和他之間還夾著‘害子之恨’呢,胡峰怎麼可能心慈手軟?”

    賈婉兮想起這個倚老賣老的胡姓長輩就火大,恨恨地道:“還有那次,胡峰來求阿爹你幫他,竟然妄圖犧牲我的名節去幫他兒子做假證。

    “呵,胡峰可一點點考慮你們的兄弟情?尤其是阿爹你拒絕他這無理要求後,他竟然跑到大街上亂嚷嚷,散播謠言污衊賈家。這麼一個人,骨子裏爛透了!”

    “婉兮!!”賈老爺麵露薄怒,沉聲道,“不許這麼說你胡叔叔!!”

    “阿爹,你怎麼就是不相信人心會變呢?!!”

    賈婉兮也心中隱隱有火苗在燒,沒好氣地道:“你心裏念着胡峰曾救了你的命,可那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胡峰早就不是當年的胡峰了!!你們之間的兄弟情義還剩了多少?

    “先前,阿爹你笑我該多讀讀《春秋公羊傳》,我前些日子恰好看到了《鄭伯克段於鄢》,還以為阿爹你如此縱容胡峰,是等著他眾叛親離,自取滅亡!

    “到現在我才搞明白,壓根兒就不是這麼回事兒!!阿爹你就是念舊,即便胡峰縱容他那不成器的兒子綁架我,你也依舊念着和胡峰的舊情!!

    “就算胡峰現在踩到你臉面上了,你都依然不願意和他撕破臉皮!!甚至成天擔心他和徐老虎走得過近,擔心他會被徐老虎拖累!!他胡峰又不是金元寶,怎麼就這麼得你關心,這麼讓你無限容忍呢?!!”

    賈老爺半晌都沒有言語,臉色很不好。

    父女倆誰也沒理誰,臉色都臭臭的。

    好半天,賈老爺才慢條斯理地道:“婉兮,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情緒不穩定,想事情很偏激。”

    賈婉兮完全不認同這種說法,低垂著眼眸瞧著火盆裏的炭火,悶聲悶氣地道:“我能有什麼壓力?成天呆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什麼事兒都不用幹,就跟養的豬似的,哪兒來的壓力?”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有誰拿‘豬’和自己作比的?”賈老爺皺著眉頭道,“難道你就把自己看得那麼低,覺得‘豬’都可以和你相提並論了?”

    賈婉兮心頭窩火,板着臉道:“阿爹你是故意挑我的刺嗎?!我隨便說什麼,你都覺得不滿意!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已經二十一了!!我情緒穩定得很,這種最基本的自控能力我還是有的!!說我想事情偏激——我那不叫偏激,而是我能想得通,其他人卻想不通而已!!”

    賈老爺也火氣上來了,陰沉著臉道:“照你這麼說,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全是傻子、智障、笨蛋對吧?!!”

    “我……我哪兒有那個意思?!!”賈婉兮又氣又鬱悶。

    “你那話不就那個意思嗎?!!”賈老爺反問道。

    “阿爹你真是不可理喻!!”賈婉兮別過頭去生悶氣。

    賈老爺也氣飽了,煙也抽不下去了。他將王去琅水菸袋擱到小茶几上,沉默了一會兒,把火氣壓下去了,耐著性子哄道:“快到年底了,明兒我們爺倆去置辦些年貨。”

    賈婉兮沒說話,動也沒動。

    賈老爺輕輕碰了下她的肩膀,笑著小聲道:“還生氣呢?剛剛是阿爹不好,把話說得太重了。其實,婉兮你情緒很穩定,辦事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賈婉兮沒吭聲,抬起手背抹了下鼻子。

    賈老爺錯愕一瞬,繞到她跟前,彎著腰看她的臉,驚詫道:“閨女,你怎麼哭了?!!”

    賈婉兮不說話,眼眶紅彤彤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別哭啦……”

    賈老爺心疼不已,他家閨女很要強。

    印象當中,婉兮從記事起就沒有再哭過,就連摔倒了磕破了皮都不會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哇哇大哭,在生意場上受了委屈也從來不哭鼻子,可今天怎麼就哭得這麼傷心呢?若說是因為他方纔那番話,那也不至於啊——他家閨女的承受力還沒那麼低。

    賈婉兮越哭越傷心,好像要把這二十一年來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似的。她用素絹帕子捂住眼睛,抽噎道:“阿爹,我好難受啊!”

    她也知道自己方纔情緒失控了。

    她不想自己這個樣子的。

    可她真的好難受,心裏憋著好多事情,又找不到地方發泄,結果把自己憋成了一個脹鼓鼓的大皮球,一戳就破;又像一串鞭炮,一點就炸。

    冷風從敞開的大門處灌進來,賈婉兮打了個寒噤,裹緊身上的衣服,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她一點都不想哭,她討厭哭。

    從來那些家長都是教育自己的兒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對於閨女好像就可以隨便哭似的。

    她不想比所謂的“兒子”查!

    她是阿爹唯一的孩子,她要比別人家的兒子強,讓旁人知道就算養個閨女也比你養幾個兒子都厲害!

    賈婉兮覺得自己胸口憋著一口氣,壓得她快窒息。

    她到現在都記得五歲生日那天,大姑媽來家裏給她慶生,卻悄悄勸她阿爹續絃,語重心長地勸她阿爹說要養一個兒子繼承家業。

    沒人知道那話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她當時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是個不中用的女孩子!到後來,她是又恨又氣,卯著股勁兒要證明自己並不比男孩子差。

    所以她事事要強,別人可以痛哭流涕,她卻不!

    她不要給旁人任何說她軟弱的藉口!

    這些年,她在外行鹽經商,不知遭到多少奇怪的目光。她並不是全然不在意,她也完全沒有旁人以為的那麼豁達看得開。

    她只是逼自己想得開而已。

    可每到自己獨處的時候,想起那種種或是輕賤的、或是輕蔑的眼神,她還是會覺得異常難受。

    她常常會覺得不公。

    為什麼要那樣看她?!就因為她是女人嗎?!為什麼她就不能在臺面上大包大攬了?!誰規定說女人就一定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為什麼女人就要學女工,學經營一個家,學管理後宅?!!

    她就是不喜歡!她天生就不喜歡這些!!

    她就願意四處走動,她就中意和人打交道、談生意!!

    這有什麼錯?!

    可是,世人就是看不慣她的行為,個個都把她引以為豪的東西當作是她的汙點。每每談及她的婚姻之事,都要把她做生意的事情拿出來說一說,好像這是極不光彩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媒婆老愛拿她的年齡說事兒!賈婉兮尤其痛恨這一點,她二十一歲怎麼了?!二十一歲難道是老到入土馬上要羽化昇仙了嗎?!!個個一副惶恐不安瞧不起的模樣!!她就想問問了,二十一歲都這麼讓女人接受不了的話,那那些五六十的老嫗該怎麼辦?!!

    但這不是最讓賈婉兮覺得氣的,更氣的是這世道的不公。男人二十一歲,會被認為是風華正茂,說親的好年紀。憑什麼呢?!!同樣都是人,他們二十一歲就年輕,女人二十一歲就玩完兒了?!!

    呵!

    賈婉兮扯動嘴角冷冷笑了一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呢。

    女人就是附庸於男人的存在罷了,就該貌美如花,所以年齡特別重要,二十一歲就老了。可男人是要靠能力吃飯的,二十一歲那纔剛剛起步,年輕著呢。

    但她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她甚至比揚州城絕大多數男人都有錢,她又不是男人的附庸,憑什麼拿男人附庸的標準來衡量她的年紀?!!

    她和那群二十幾、三十幾的男人一樣絕代風華!!

    胸腔裡的怒氣越積越多,賈婉兮還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自己與甄斐的婚事。

    都到下雪的季節了。

    這門親事依舊沒有準信。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被動等待的狀態,好像自己毫無優勢、毫無價值,就等著甄斐一家子可憐她一樣。

    賈婉兮越想越恨,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恨恨地道:“這門親事我不要了!!明天就找甄斐說清楚,本來這門親事早就退了,沒人稀罕!!”

    賈老爺嚇了一跳,但此事雖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幽幽嘆了口氣,暗道自家閨女果然還是在這件事上鑽了牛角尖,過不去。最近種種事情壓在他家閨女身上,可對於婉兮來說,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件事——世道欺她是個女人。

    她就跟這個點過不去了,所以想什麼都恨,想什麼都憋著口氣。

    賈老爺無奈道:“婉兮,有些事情天生就是那個樣子,你何苦跟自己較勁兒?”

    “我沒有較勁兒,我想得很清楚。”賈婉兮面無表情地道,“我與甄斐的婚事根本就不合適!這樣拖下去,他也痛苦,我也痛苦。他沒法說服他的孃親,我也沒法說服自己再這麼等下去,還是及早斷了,各自找尋適合自己的歸宿更好!!”

    賈老爺久久沒有言語。

    雪漸漸停了,但風還在刮。火盆子裡的炭火快熄滅了,丫鬟進來添了一次銀骨炭。

    許久,賈老爺低聲問道:“你當真想好了?”

    賈婉兮點頭道:“想好了。”

    賈老爺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既然是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也不阻攔你。明日,我會請甄斐來府上,把事情給他說清楚,以後我們兩家的婚姻關係就正式斷了。”

    賈婉兮低聲道:“早就斷了。”從前線誤傳了甄斐的死訊起,她當著甄夫人的麵退了婚,甄賈兩家的婚姻關係就已經正式斷了。

    賈老爺深深看了自家閨女一眼,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這一夜,格外的冷。

    屋裏燒著炭火,門窗都關著。

    照理來說應該很暖和了,但賈婉兮就覺得冷得入骨,裹緊了被子還是手腳涼涼的,冷到睡不著。

    確切地說,不是冷,而是她失眠了。

    人總是這麼矛盾,明明說得那麼決絕,但心裏卻還是覺得不甘,又會不捨,又會擔心自己這樣做會不會不划算、不值得,將來到底會不會後悔。

    賈婉兮自認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她想好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可在這飛雪寒冷的夜裏,她卻還是會有一點點難過。

    不要再想了,賈婉兮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

    她不要這麼軟弱,好好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沒有什麼事情是她解決不了的……

    賈婉兮閉上眼睛,暗暗給自己打氣,但不知怎麼的,眼角就是溼潤了。

    她沒有睜開眼睛,用被子輕輕擦掉了從眼角處滑出來的眼淚,暗罵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多大點事兒啊。以前那麼多年都挺過來了,現在有什麼好矯情的呢?

    賈婉兮胡思亂想著,思緒漸漸模糊起來,終於漸漸進入了夢鄉。

    翌日。

    賈府上下一片靜謐,冬季一來,鳥兒都不常飛常叫了,四處都靜悄悄的。

    賈婉兮照樣醒得很早,雖然她昨晚睡得並不好。

    炭火盆裏的火早就燃盡了,屋裏有些冷。

    推開窗戶,冷空氣撲面而來。

    賈婉兮打了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小翠端來熱水給她洗臉,瞅了瞅他的臉色,驚訝道:“小姐,你昨晚沒睡好嗎?這眼睛烏青烏青的。”

    賈婉兮當然沒說自己在糾結個啥,隨便找了個藉口道:“做噩夢了。”

    小翠想到自家小姐這幾個月來差點遭人綁架兩次,還以為賈婉兮是因為這些事受了驚嚇而做噩夢。她不免心疼一番,不再多問。

    早飯照樣很豐盛,有賈婉兮很喜歡的水晶肉、灌湯包,今天配的粥是紅棗白皮粥。

    吃完一碗粥,賈老爺突然開口道:“我今天一早就差人去給甄斐送信了,不出意外的話,他酉時下班後就會過來。”

    賈婉兮也不怎麼的,平時那麼好吃的水晶肉,如今到了嘴裏,她竟然覺得索然無味。

    “嗯。”賈婉兮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到時候要見見他嗎?”賈老爺問道。

    賈婉兮拿勺子的手一頓,緩緩點頭道:“不用了。”反正都是要徹底斷了婚姻關係的兩個人,再見面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不見。

    “好。”賈老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賈婉兮拿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神情懨懨的,不再多說話。

    一頓早飯就這樣莫名吃得異常沉重。

    小翠雖然不知道自家老爺和小姐到底在說什麼事兒,但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賈家父女不快。

    用完早飯,賈婉兮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也不進屋,就在院子裡慢悠悠地走。

    走了一會兒,賈婉兮問道:“小翠,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翠跑進屋裏看了看西洋掛鐘,在窗戶處喊道:“十一點啦。”

    賈婉兮低頭看著地面,喃喃道:“過得也太快了。”

    小翠年紀還小,又沒什麼煩惱,整天開開心心的。她蹦蹦跳跳從屋裏轉出來,小聲問道:“小姐,你是有什麼煩心事嗎?今天一直都怪怪的,搞得我都不敢說話了。”

    賈婉兮被逗笑了,揶揄道:“你現在不就在說話嗎?膽兒還挺肥。”

    主僕兩人玩起了小遊戲,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賈婉兮又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翠小跑進屋裏,看清楚西洋吊鐘後,立馬回道:“小姐,下午五點啦!”

    賈婉兮神情一暗,禁不住道:“這也過得太快了。”

    小翠歪著腦袋,奇怪道:“我不覺得快呀,一天不都這樣過的嗎?”

    賈婉兮沒有答話,只是心裏亂糟糟的。她想甄斐來,又想甄斐不來。這樣矛盾著,竟是覺得時間過得極快。

    下午五點了,正是甄斐酉時下班的時刻。

    過不了多久,甄斐應該就會來她們府上了。賈婉兮忽而覺得在這庭院裏站不住,招手道:“小翠,你快過來,扶我進屋。”

    “誒!來啦!!”小翠精力好得很,一面扶著她走路,一面吐了下舌頭,調侃道,“小姐你今天怎麼柔弱啊?以前,你就算玩上整整一天都不覺得累的。”

    賈婉兮勉強笑了笑,伸手輕輕捏了下小翠的臉頰,倏而感慨道:“你今年才十四歲,花一樣的年紀啊。”

    “小姐你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啊。”小翠樂呵呵地道。

    賈婉兮不覺莞爾,不置可否。

    這一日的晚飯,賈婉兮是在自己屋裏吃的。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天氣太冷了,賈婉兮不便出門,就在自己屋裏一圈一圈的走,當做消食。

    走到第四圈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有了動靜。

    似乎有人闖了進來,腳步聲很急,周圍的人好像擋不住。

    賈婉兮面色一變,下意識就要一探究竟,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匆匆前來的甄斐。

    將近三個月不見,甄斐似乎比上一次更黑了,個子也更高了些。此時,他滿臉怒容,雙眸似乎都要噴火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這樣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壓迫力實在是很強。

    賈婉兮感覺很不自在,冷淡地問道:“你怎麼到後院來了?”

    “你為什麼要退婚?!!”甄斐幾乎與她同時開口。

    賈婉兮愣怔,沒料到甄斐會來質問她。她黯然一瞬,面無表情地道:“早就退婚了。”

    甄斐知道所謂“早就退婚了”指的是先前賈家因為拒絕冥婚而主動退婚了,可是……

    “我不同意!!”甄斐悲憤交加地道,“婚約必須要男女雙方定下,解除婚約也是一樣!當時,我並未在家,一切都是由我阿孃操辦——那個退婚其實根本就不能作數!!”

    “怎麼不能作數?!白體黑字,官府都已經給蓋過章了!”賈婉兮冷冷地道。

    “那又如何?”甄斐慍怒道,“那文書上又沒有我的簽名,就算蓋了官府的印章,也是一紙空文,完全無效!!!”

    賈婉兮一怔,她倒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照這麼說,她和甄斐的婚約一直都在咯?

    甄斐見她已經傻掉了,沒還氣地道:“你到底要折騰什麼啊?!!我阿孃成天和我鬧,你也要和我鬧!”

    賈婉兮瞬間情形過來,冷聲道:“我不是要和你鬧。若說先前我還覺得有些對不住你,現在我只恨自己沒早點提出來退婚!”

    甄斐大怒:“你……”

    賈婉兮打斷道:“你我尚且婚約算數,你都不能讓甄夫人平心靜氣地接受這門婚事,那這婚約到底有什麼意義?!”

    甄斐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蚊子,無奈道:“我不正在勸我阿孃嘛!婉兮,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你要多長時間?”賈婉兮很決然地道,“從你回到揚州開始,如今已經過去快半年了,你說服甄夫人了嗎?甄斐,你認清現實吧,你根本就沒法說服你家母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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