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原地，縮成小小的一團，滿臉恐懼，想抬起頭看，又不敢看，嘴裏念念叨叨的。

    “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纔剛剛找到這個工作沒多久，人生還可以很長很長。這是現實世界，沒有什麼喪屍，沒有什麼病毒，我不會被感染的。你幫我找醫生啊，我會死的。”

    曾琪沒有理會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當距離被拉到僅剩一半時，女孩倏然瞪大眼睛，音量亦是突然拔高，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還是個人嗎？！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孤兒！廢物！你要是有用，你要是像個人，你家人還會把你丟掉嗎！你還跟那個禿頭主管搞那種事情！不要臉！”

    曾琪面無表情地舉起凳子。

    就在這時，女孩突然閉了嘴，喉嚨裡發出一陣詭異的呵呵聲。

    她像只野獸，伸出兩隻手臂，手扒在地上。原本曲著的後腿慢慢支起來，整個人弓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緊接著雙腿猛然發力。

    曾琪趕在她跳起來撲到自己之前，砸下了手中凳子。

    女孩成了第二個被他殺死的人。準確來說，他們已經不是人，而是被病毒感染，完全變異的喪屍。不殺他們，曾琪自己就會被吃掉，也許現在已經被病毒感染了。

    他將倉庫與通往營業區樓梯之間的那道門鎖上，並且在心裏狠狠地勸導自己無數遍，無論誰來敲門，無論對方如何哀嚎，他都不會開門。

    曾琪是個想活命的普通人，人生前二十幾年都在苦命地熬，沒有幾個人伸出手來幫助過他。他不想在這個眼看著有點希望的年紀，因為一點好心，讓人生戛然而止。

    千萬不要做聖母。

    一個月來他都在做這樣的心理暗示。結果一個多月過去了，也沒人能從那道樓梯上活著跑下來，去敲他的門，求救。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曾琪嚇了一跳，思緒猛然拉回到現實中，看向身邊，是林文軒。

    林文軒垂著眼眸，視線正對著他的臉，這種角度，使得神情特別溫柔：“在想什麼呢？”

    “也沒什麼，就想想以前的事。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都一個多月了。以前誰能想到，居然會有今天呢？”

    “……”林文軒忽然皺起眉頭，似乎在斟酌什麼。猶豫好久之後，他纔開口問，“那個主管，對你做過的事不止那一件吧？”

    曾琪忍不住把目光撇向一邊，臉上還在笑。他不免覺得這笑容有點虛偽，卻必須保持：“次數是挺多的，但要說做過什麼事情，其實數起來也就那麼幾件。不過無所謂啊，我今天親手弄死他了，值了。”

    林文軒沒有回答，雙眼認真凝視著他。

    片刻後林文軒猛然伸出手臂，將曾琪整個人一把抱住，很緊很緊。

    他緊緊閉著眼睛，深吸氣，神情在月光下，近乎虔誠。

    這個擁抱，他自己竟然有點弄不清，到底是在安慰曾琪，還是想借機從曾琪身上，反過來尋找到一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