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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識

    胡槿妤將這俊美土匪領回神醫族附近的茅屋裏安頓下,這茅草屋本是她爲了方便採藥暫時搭建的,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幸得這俊美土匪是個識字的土匪,我與他二人拿了樹枝在地上寫了半天,胡槿妤方纔明白他的問題所在,原本以為他是被人下毒所致聾啞,但他卻堅定地否認這種情況。

    待胡槿妤詢問他日常飲食一切正常後,她才發現,他每日進食皆有一道固定菜式,是相剋的,日日食之,一年後便會斃命。

    好在方纔被那毒蛇所咬,蛇毒多少進了他的體內,恰巧這蛇毒有抑制這兩種相剋食物的作用,俗稱以毒攻毒。雖然他的性命撿回,卻多少留下一些不利之處。

    “可能醫治?”俊美土匪在地上寫道。

    “自然。”胡槿妤篤定地寫了回她,實際上是欺她聽不見,嘴裏唸叨:“唉,死馬當活馬醫,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反正多試幾種藥,總歸能治好的,哈哈,好不容易撿個可以試藥的人,不用白不用。”

    那俊美土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寫道:“不知醫者年齡幾許?”

    胡槿妤捕捉到了他那道懷疑的目光,隨後淡定地看著,深不可測一笑,寫道:“山中歲月容易過,或許你該問我‘高壽’?”

    果然,俊美土匪看著我有些複雜的意思。

    “讓你欺負我年紀小,小瞧我,我就騙你我一千歲,我妙手醫仙駐顏有術又怎麼樣,而且我裝高深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纔不告訴你我只有十六歲嘞,看你模樣頂多大我三四歲。”胡槿妤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嘴裏卻嘀嘀咕咕藐視他,反正他聽不見。

    顯然胡槿妤話的鎮住了這俊美土匪,接下去幾日他果然相信我乖乖讓我下藥了……不對,是治病。

    胡槿妤心情甚好地制了很多藥一一給他試了,偶爾與他“說”兩句,別人說話只需動動嘴皮子,我們可真真只有靠手寫才能談話。

    這俊美土匪別看他長的傾國傾城的,脾氣卻不大好,白張了那俊美的長相,動不動那臉色就跟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

    譬如胡槿妤好心要替他更換乾淨衣裳,譬如胡槿妤給他吃難以下嚥的飯菜,而騙他說是藥引子,譬如胡槿妤忽悠他給她洗那些草藥……總之,他經常黑臉,我便給她取了個名字“阿冷”,呵呵,誰讓他整個人冷的跟塊冰一樣。

    瞧著這男子是個土匪,舉手投足卻時不時露出些矜貴無比的氣質,提筆寫字的模樣頗有幾分風骨,他偶爾瞥胡槿妤一眼,明明他倆坐著面對面平視,不知為何,他那眼神卻讓胡槿妤覺得有些居高臨下之感。想來他在土匪寨子裡也是個大人物。

    只是,胡槿妤覺得異常奇怪,想來她雖不善醫治聾啞之症,可這對症下藥還是十分在行的。按道理來說,有她這個妙手醫仙出馬,不出三日他便該痊癒。這都十餘日了,他怎麼還是一副聾啞模樣,不見絲毫好轉。胡槿妤有些著急,開始懷疑自己的絕世醫術了,甚至開始懷疑人生。而那俊美土匪卻是越來越舒暢的樣子,全無半分著急的樣子。

    “阿冷公子。”

    這日胡槿妤採藥回來,進門便喚他,他背對著她,肩膀微微一顫,卻未回過頭來,他聽不見自然不會回頭。

    是了,跟他在一起胡槿妤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舒適的感覺,因為他聽不見,胡槿妤便可放心大膽地自言自語暢所欲言,不用像在族裏那般不但面上要端著聖醫的模樣,說出的話還要再三斟酌放才能開口。

    這公子是個再好不過的“傾聽者”,胡槿妤經常隨心所欲地與他說著發自肺腑的抱怨,阿冷卻以為胡槿妤在和他講述他的病情,“聽”得甚是安靜。

    想到此,胡槿妤覺得多和他相處幾日也不錯,她心情甚好地放下藥簍子,“阿冷公子,我今天抓到一隻青蛇和一隻蜈蚣,等曬乾了,過幾天給你入藥,藥效指定錯不了,不過,我是不會跟你說讓你吃蛇和蜈蚣的,哈哈。”

    胡槿妤一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她採藥我回來了,但見他轉過身來,又張黑到極冷的面孔,胡槿妤都不禁打了個寒顫,過了好久才和緩過來。她已經習以為常,所以不管他好端端的又怎麼了。胡槿妤徑自坐了下來,提筆寫道:“今日覺得如何?”

    “同昨日一般。”她提筆回我。

    不應該呀。

    我走到她身後,用勺子狠狠敲了一下碗底,然後復又提筆問道:“可聽到什麼響動?”

    只見他蹙了蹙眉頭,寫道:“沒有。”

    胡槿妤輕嘆一聲,看來要換個新藥方了。他卻似乎並不大關心,但見她寫道:“醫者為何入這神醫族,難道就不想出去走走?”

    胡槿妤一愣,繼而云淡風輕寫下:“我自小便是神醫族人,何來離去一說。”嘴裏卻道:“我為什麼要來神醫族?這可不是我能夠選擇的,從我出手的那一刻便被父母拋棄在河邊,如果沒有師父收留我,恐怕我早就死了,所以我纔不會離開神醫族呢!”

    阿冷公子黑了黑臉,提筆又問:“醫者從何處來?可常居此處?”

    胡槿妤頗有幾分神秘回寫道:“自然是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嘴裏嘀咕:“我纔不告訴你我是神醫族的聖醫,未來的人族皇后,我可是隻給人皇陛下醫治的,你此番十分榮幸,現在享受的可是和人皇陛下一般無二的待遇,而且,你可是我長這麼大第一位病人哦,從前師父只是讓我拿動物試藥呢。話說人皇陛下好像年紀和你差不多大,不過,我已經未雨綢繆幫他把三十歲前的藥膳方子都準備好了,根據太醫院遞交過來的報告看,人皇陛下是個弱柳扶風的主兒,身子骨不壯實,所以到現在也沒人敢給他立妃子,怕他太虛了,不過呢……作為他未來的皇后,我是一定會為他好好調養身體的。”

    阿冷公子看著她紙上的字跡,面上卻先是黑了黑,最後竟是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然後又頗有興致地繼續寫道:“不知醫者芳名?”

    “俗世稱呼不過是紙上潦潦勾勒幾筆罷了。”我手上寫道,嘴裏自言自語:“芳名都知道是怎麼個回事,阿冷公子倒也是個略通禮儀的土匪,不過,反正你聽不到,我就告訴你,我叫阿槿哦,大家都這麼叫我,好聽吧?”

    只見他伸手靜靜摩挲著宣紙一角,面色柔和沉靜,口角微張好像想說兩個什麼字,卻終是沒能發出聲響來。

    我看了看他從不離身的寶劍,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些莫名的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你們土匪是提著腦袋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我雖不用打打殺殺,其實與你殊途同歸,能過一日便算一日,你不曉得,我這輩子生來只為一件事,那就是嫁給皇帝誕下後人,然後用我的身體給皇宮裏的那些御醫做藥引子。若是反抗不應,皇帝一道指令下來便是整個神醫族覆滅之日。我是師父從路邊撿來養大的。百餘年前立國以來便有我神醫一族,而有個規矩更是一早便定下的,身為神醫族聖醫的使命便是為皇帝獻身血祭,有了神醫族聖醫的庇護,人族將可永世太平,無病無災。”

    胡槿妤咬了咬唇,義憤填膺道:“憑什麼皇宮的太醫和民間的大夫郎中不用給他當藥引,我們這種一生行善積德的醫者作為外人卻要莫名的給他做藥引!如今看來我怕是時日無多……”

    一轉頭,卻見阿冷公子正看著我,是一種胡槿妤現在看不懂的神情,肯定是聽不見在那裏自己心裏瞎琢磨呢。

    我一握拳,堅定道:“嗯,一定要趕緊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既不用給皇帝當藥引子,又可保神醫族永世安康!下輩子我一定不要再遇到那個人皇陛下,一定得離這個殺千刀的遠遠的,動不動就要讓做藥引,他難道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的可憐人嗎?看他那高高在上的樣子鐵定是不曉得,總之爲了我的小命著想,一定得好好想想對策!”

    上一刻阿冷公子尚且溫和的神情不知為何下一刻又突然陰沉這臉。

    待過了一會兒,胡槿妤起身配藥之時,他卻又提筆寫道:“醫者獨來獨往于山間,無人陪伴,不懼猛獸毒蟲?”

    “萬物皆有靈性,我從不做殺生之事,自然不會惡意以對。”我回她,嘴裏卻說:“哎呀,我會使毒,對付這些容易得很,他們怕我還來不及呢。不然這靈山山脈一帶怎麼可能蟲獸稀少,不就是怕被毒死,也就你命大,本姑娘那日心情好順手救你。”

    阿冷公子看了,心情甚好地笑了笑,想來是不否認胡槿妤的說法。但見他沉吟片刻,又問:“醫者可感寂寞孤苦?”

    “白駒過隙,萬物皆浮雲,何為寂寞?”寫罷,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偽裝高深的境界真已達到一個爐火純青的地步。而且,她確實不寂寞,“天天那麼多藥方要研製,那麼多草藥要分辨,還要煉藥試藥,哪裏有空寂寞?原以為只有那些文人成天閒著沒事幹的說寂寞無聊,不想阿冷公子你一個土匪竟會問這個,看來是個頗有幾分情懷天真的土匪啊。”

    過了幾日,阿冷與她“說話”時,有些鄭重地寫道:“醫者若將我治癒,來日必將承諾醫者一心願。”

    胡槿妤心裏吐槽,你一個土匪頭子能完成我什麼心願?不過看它態度誠懇,便回他:“公子好意心領,只我的心願公子未必能達成。”

    “終有一日你一定會需要我的。”

    阿冷公子竟還敢這樣誇下海口說,不過,日後山高水長,我們肯定這輩子都見不著。

    第二日清晨,這阿冷土匪起的比雞還早,憑空就蒸發了。想來,是昨日夜裏突然痊癒了,今日便離去了。既然他好了,她這幾日時間也不算白費,可是功德圓滿了,當日胡槿妤便回了神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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