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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入宮

    時光飛逝,兩年如白駒過隙般消逝。

    纔剛聽聞人皇陛下的叔叔南王被斬首示眾了,京城裏的人皇陛下便十萬里加急宣了份聖旨到神醫族,宣聖醫進宮面聖。

    胡槿妤心頭一震,這麼着急找她去,一目瞭然,這人皇怕是不好,時日無多了,著急享用她這個藥引子。她摸了摸脖頸,還好花了兩年她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這回可得把命給保住了。

    胡槿妤上車前畢恭畢敬地回頭對荊師父認真的囑託道:“此去歸期不知,生死未卜,神醫族就有勞師父了,屆時若有萬一便由姑姑定吧。”

    師父默默地含淚點了點頭,目送她遠去,身後跪了滿滿一大片神醫族的族人們。

    胡槿妤本以為一到皇宮,那人皇陛下便會火急火燎地封后生子,然後將她血祭,不料卻是遣了一群宮女好生地將我安置在一處幽靜的宮殿裡,從未多問過一次。

    也許是到目前為止還未病入膏肓,或是太醫院的那些老頭子妙手回春了,胡槿妤不免鬆了口氣,不然她可真得冒著欺君之罪假死逃亡了。

    陪胡槿妤一塊進京的貼身婢女落雲也鬆了口氣,她不鬆氣到還好,一鬆氣,便立即便蹦噠了起來,她本就是這個性子,這下進了京沒有師父的管制,越發變本加厲,沒過幾日便和宮裏的不少宮女熟路起來,每日裏東遊西逛,打聽得不少皇宮趣事回來說與胡槿妤聽。

    胡槿妤自然沒有拘束她,因為她也想聽些宮中秘聞打發時間,可是她礙於有聖醫這麼個身份實在不便隨意走動,有落雲給她做個小耳朵確實不錯。

    “阿槿,你知道嗎?人皇陛下現如今還沒有一個妃子呢!”落雲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小聲在我耳朵邊叨叨,“真奇怪,皇帝不是都該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嗎?怎麼這人皇陛下的皇宮裏一個都沒有。雖說你是欽定的皇后,可也沒說不讓他立妃子啊,阿槿,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胡槿妤笑了,這下她明白宣她入宮的原因了。如今胡槿妤已正值待嫁之齡,而人皇陛下身子孱弱,若此時冊封皇后,一來可以早日取得胡槿妤這個藥引,二來可以藉機為人皇陛下衝沖喜。

    不多時,宮殿外有宮女一聲接一聲層層疊疊從外頭一路通報:“皇上駕到!”

    落雲趕緊將她趕到正中的位子上坐下,再而從袖口中取出一方絲帕替她遮蓋雙眼。是了,這皇宮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了皇后,妃子和朝中大臣,任何人不得褻瀆人皇尊容,皆需矇住雙眼,否則將會將其雙目挖去給人皇入藥,便是身爲準皇后的胡槿妤也必須如此,只要一日未入皇家族譜,便要矇眼一日。

    那白巾雖嚴實,卻也能透過光瞧個影子大概,只是影影綽綽並不真切。她本以為皇帝所到之處必定前呼後擁圍著一大幫子人,不想卻隻身前來。

    但見他一身白衣袍邁入殿中,不似一般皇帝龍袍加身。宮女抬了把黑沉沉的龍椅在離胡槿妤兩丈外地上放下。

    落雲和一殿宮女皆跪於地上三呼萬歲,胡槿妤身為聖醫按著規矩不但不必下跪,還可坐著與皇帝說話,所以,她隔著方巾向他頷了頷首,請安問好道:“民女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聽得那皇帝輕輕一笑,並不像一般的皇帝那般威嚴,到也算是個隨和的皇帝。

    “你們都下去吧,朕有事請教聖醫。”皇帝發話了。一殿宮女立刻散開。只落雲還在我身邊,倒是忠心。

    那皇帝卻似乎不滿,但聽他道:“這位姑娘也請回避。”

    落雲看了看胡槿妤,胡槿妤衝她點了點頭,小聲道:“去吧,不用擔心。”

    落雲平時雖有些迷糊,此刻卻突然開竅,恍然大悟地看了看孤身前來的皇帝,再看了看胡槿妤,胡槿妤點頭,落雲立刻低下頭毫不猶豫地退了出去。

    胡槿妤猜想,這皇帝此番前來定是要向她討教些不足為外人所知的隱疾,自然要將大家都遣散與她單獨談話。

    他人在那裏悄無聲息坐了一炷香的工夫竟未出聲,無法,想來是有些話難以開口,只得她來開這個頭了。

    胡槿妤咳了咳,“陛下此番來意,民女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陛下無須擔心,民女雖身為女子,卻首先是個醫者,其次是個女子,而古來便有‘醫者無性別’之說,陛下有不妥皆可告知於民女。”

    那皇帝卻仍舊不響,不知是不是醞釀著該如何說,又過了一炷香,這才說道:“方纔你說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關於朕的病症?”

    “是,聽聞陛下身子骨弱,想來是身子有些虛弱,只需服用‘羌活’一藥便可。”胡槿妤坦然應道。

    “羌活?”那皇帝重複了一遍,沉吟道:“主散太陽經風邪及寒溼之邪,有散寒祛風、勝溼止痛之功,溫腎助陽,納氣,止瀉,用於腰膝冷痛,腎虛作喘,五更洩瀉,陽……”

    他猛地一頓,胡槿妤聽見一聲脆響,隔著簾子依稀瞧見竟是那椅子的邊緣處被他給拍斷了,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胡槿妤不免一驚,這皇帝竟認得這味藥。

    “胡槿妤!也虧你想得出!”皇帝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接著咬牙切齒道:“還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這是你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

    胡槿妤一愣,她不是說了醫者無性別嗎?他這是惱羞成怒了。只是我與他畢竟初次見面,怎地聽他這語氣好像有些生氣?竟然還知道了她的名字?

    不過,胡槿妤還是繼續說道:“陛下無須多慮,神醫一族醫術高明,再而我身為聖醫,一定為陛下分憂解勞,陛下大可不必忌諱。”

    “好個分憂解勞!”皇帝冷冷地再次開口,胡槿妤嚇的縮了縮脖子,那語氣怪瘮人的,他話音剛落,整個宮殿有人被萬丈寒冰包圍似的,冷嗖嗖的。

    靜謐良久後,他終於打破了這片冰冷,嘲諷道:“你多想了!怕是你此番英雄無用武之地!”繼而,咬牙切齒道:“朕,好得很!”

    真的嗎?胡槿妤心裏疑惑。

    “真的!”那皇帝似乎知曉胡槿妤心中所想一般咬牙應道。接著,似乎費了很大的勁平復情緒,又道:“你可知朕為何而來?”

    胡槿妤心中竊笑:此地無銀,看來皇帝還是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師父說過男人皆好面子,尤其這一方面,我猜他過沒幾天想通了,鐵定還來找我探討此事。

    胡槿妤心裏有幾分鄙夷他這般諱疾忌醫的性子,可還是假裝他說真的便是真的的樣子,鎮定自若不再提那事,“民女愚鈍不如陛下智慧無雙,自然揣測不得陛下來意。”

    他用手指扣了扣椅子殘存的另一邊,道:“收起你心裏那些話,不用跟朕裝作高深的模樣。”

    胡槿妤心頭一怔,這皇帝難道還會讀心術不成?竟然曉得她腹誹他!想她沉穩高深裝了這麼些年,可從未被人識破呀!就連與她一起長大的落雲也沒看出半分。胡槿妤滿面震驚,生平頭一次失態地在別人面前啞口無言,而且是在自己這個未來夫君面前……

    那皇帝卻恢復了心情,似笑非笑一道:“給你看個東西。”

    語音剛落,便見他一揚手,一張張已經泛黃的寫滿字的紙張出現在她的眼前,下一刻,便落在她腳邊。

    胡槿妤彎身帶著疑惑的神情將那竹筒裡的東西撿起來細細一看,其上內容字跡,十分面熟。她仔細回想一番,竟是兩年前她和那阿冷公子手稿的內容,她身子明顯的一頓。她猶記得當初尋找這些收稿時怎麼也找不到,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皇宮裏,這時胡槿妤心中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這……這是被人給盜取了呀!

    只是這些東西怎麼會落入皇帝手中呢?為什麼有人會這麼無聊的來盜取這種東西?是衝着她還是因為阿冷公子?……許多疑惑在她心中一一冒出,讓人抓不住頭緒,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前後一連貫,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那阿冷公子竟是皇室中人,也許是因為被人追殺誤入神醫族,然後被她碰巧給救下了。至於他為何會被追殺,可能是其他覬覦皇帝的人知曉這阿冷公子獨自外出,然後派出高手又是暗中在飲食裡做手腳,導致他不僅身負重傷,還成了啞巴加聾子。不想卻意外被她給救了,那阿冷公子病癒後相當感激她的恩德,所以將他們當時手稿的紙張皆帶走。想來是想尋到她感謝一番,嗯沒錯,胡槿妤就是這般想的。

    嗯,故事梗概大體如此。

    只是,這皇帝並沒有帶阿冷公子前來……難道是那阿冷公子又被人劫了?走丟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阿冷公子身子弱又生病了,皇帝這是要求我給她醫病呢。

    真是世事變幻無常,不易揣測呀,誰會料到當初隨便一救,竟救了個皇族中人回來。

    “你有何想法?”那皇帝慢悠悠問道。

    “咳咳……”胡槿妤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早定下心來成竹在胸地開口道:“這位公子民女確實認得,可算是一位故人,陛下此番將民女召入宮中,想來是爲了這位公子,若是這位公子舊疾又犯,民女倒是有十成把握可醫,陛下前來求醫卻不帶人前來,莫不是公子他又被人劫走了?那這民女就束手無策了。畢竟民女與公子的淵源僅限於民女在靈山中救他一命。”

    “……咳咳咳……”皇帝氣的臉都黑了,“你確實愚鈍!你再仔細看看。”

    胡槿妤按捺性子仔細翻了翻那幾張手稿紙,除了當初她對阿冷公子寫的那些話,其他無甚特別之處,還有就是,她的話裡可抱怨過聖醫不瞞皇帝這件事!這是得罪皇帝了,這還得了!

    胡槿妤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靈山的阿冷公子就是當今的人皇陛下!

    “民女……民女當時年幼無知只是隨便一說。能給陛下這樣英明威武的君王血祭是民女三世修來的福氣。還請陛下看在民女年幼無知的份上,不要……不要與民女計較。”

    那皇帝非但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反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死心繼續問:“朕宣你入宮的聖旨你看了沒?是朕親筆所書。”

    聖旨不是有人宣讀的嗎?讀好了,自然就供起來了,誰會想到去看?不過,這些話自己想想就好,誰知道這個皇帝又會突然間怎麼樣,“民女自然認真拜讀了陛下的聖旨,仔細欣賞了上面的書法,只覺得那字跡筆走龍蛇、遒勁霸氣,原來是陛下親筆所書。”

    “真是對牛彈琴!”皇帝一拍凳子站了起來,而後朝胡槿妤這邊大步走了過來。

    只見他走到她面前。準備將她遮住雙目的白巾扯下來,還好她反應快,趕忙退到一邊,這倒讓他撲了空。

    胡槿妤垂頭隱約看的著龍靴一角,沉靜道:“陛下,禮數不可廢,陛下的尊榮豈是民女這種鄉野女子可觀?”

    “抬起頭來。你看看朕是誰?”皇帝居高臨下地命令著她。。

    鐵定是皇帝,不然還能是誰。心中這麼想,但卻不敢亂說,怕被砍腦袋。面上卻遵旨抬起頭來,絲巾很透,隱約能看得見面前的帝王。

    只見他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白衣,不似歷代皇帝那般身著明黃色衣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一根白絲線束著一半以上的深藍色頭髮高高的遂在腦後,柳眉下黑色眼睦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陛下尊榮真是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讓民女不能直視之威武凌冽光芒。”

    這皇帝太自戀了,前面讓她誇他書法,現在又要她誇他長相。

    “儒子不可教也!”這皇帝還是不滿意,難道作為皇帝不喜歡我誇他長得威嚴有氣勢?

    胡槿妤正要開口,卻被他給狠狠打斷,“胡槿妤,收起你的那些自作聰明的小心思,這天下任何人在朕這裏都沒有機會隱藏什麼!”

    胡槿妤心中懊惱,這是又被他讀心術給看出來了,這皇帝太邪門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他卻俯下身來,胡槿妤還沒來得及側身閃開,他便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低聲開口道:“我是阿冷。”

    話畢,廣袖一甩,便大步出殿。

    阿冷?阿冷!

    胡槿妤驚了。他是說他是那個俊美土匪阿冷公子?!

    費力仔細一回想,果然長得是又幾分像啊!

    原來是這樣!她就說她的藥肯定包管三日內復原,顯然他早就能聽見,居然還假裝聽不見,簡直是太狡詐了,果然當皇帝就是這麼卑鄙!

    忽然,她又想起阿冷公子臨走前一日之前曾寫過可以幫她實現一個心願,他此番宣她進京,想來是要來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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