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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玉璧血戰二

    官道上枯葉蓬飛,黃塵撲面,打在面上難以睜眼,亦有目力不凡者,視線多在那女子身上停留,不是因為她的身姿,而是胯下的坐騎。

    駿馬一旦發力奔跑。多是四蹄翻飛,顛頭晃腦,人在馬背上顛來簸去,很難把持重心,而這匹坐騎很是有趣,跑起來竟是前後兩蹄並行,儼然是一副順拐狀,看起來雖是滑稽,跑得倒也不慢,而且四平八穩,減輕了屁墩的苦楚。

    這馬既非貴種,又馱得是生人,怎會如此乖巧?自然是阮玉的手段了。

    她心愛的小毛驢還在雲殿山與蠱雕雙蟒為伴,又不願嬌氣地乘坐舒適的馬車前行,只好跟平安他們一樣乘騎皮糙肉厚的軍馬。

    換作往常,區區小苦自然不在話下,可不巧的是,這幾日正趕上月事,丹田之氣忽強忽若,無法像平時一樣直灌四肢百骸,於是乎,阮玉吃了大苦頭了。

    只過一處驛站,阮玉便覺兩胯痠痛難忍,下身骨架子都快顛散了,咬咬牙,撐到下一處驛站,實在忍不住了,才翻身下馬,對平安大倒苦水。

    平安初時不解,她修為如此之高,之前騎著一頭小毛驢從成都長驅千里去雲殿山都不叫苦,怎地區區幾十里路就受不住了。

    當阮玉漲紅著臉蛋,附耳道出緣由後,平安也懵了,吱吱咕咕說不出話,思忖片刻,覺得還是先把她留下為好,也省的她犯險,一舉兩得。

    唯成唯羽二人從常兮那裏聽說過這小師叔的名頭,知道她比平安還要厲害,看眼前一幕,不用說也知道是何緣由,只是不敢明言,在一旁竊竊私語,暗暗吃笑。

    阮玉頓時橫過白眼,怒瞪二人,嚇得兩人連忙轉身。

    稍作休整後,不等平安開口,阮玉便邁著八字大步向馬兒走去,雙手撫上馬頭,在馬耳邊低語一陣,再度翻身上馬後,這馬就從四蹄翻飛變作了一路順拐,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平安驀然憶起,阮玉天生通靈,親和萬物,跟馬兒聊聊天,自然就能化腐朽為神奇,只是心中又好笑又無奈,糾結一陣,算了,還是由她去吧。

    長安距玉璧四百里,一行人行了兩日一夜,再過了平隴村,就到玉璧城了,速度不免慢了下來。

    殘陽西墜,騎上人均是一臉風塵。

    四下張望,田壠裡穀穗全無,枯瘦的麥稈東一片,西一片散落田中,與衰草連綿;遠眺而去,村中寂然無聲,杳無人煙,落葉秋風,殘照下愈顯秋涼。

    平安眉宇結愁,嘆了一聲,說道:“尚未到收穫的時節,這些谷地便被被割採一空了,你們看那些秸稈,分明還能再長几天的,就算提前收割,也能採回家中,當作牲口的草料,現在戰事一起,全都荒了...”

    柳敏見平安愁眉,策馬並前,嘆道:“這也是無奈之舉,高歡大軍不日即到,若是不提前收糧,大軍一到,這些糧食必成資敵之糧,若我所料不差,方圓幾十裡的民糧應該都被納入了城中。”

    阮玉湊近,摘下紗罩,啟齒道:“其實這樣也好,有糧就餓不死人,只是不知城中裝不裝得下,別有遺漏纔好。”

    柳敏笑道:“師叔多心了,關中之地素來貧瘠,可耕種之地少之又少,所以朝廷對民生尤其看重,自蘇大人推行六政之後更甚。韋將軍是個心細之人,師侄敢作保,這方圓數十里,絕不會漏下一丁一畜,可能連造飯的鐵器都不會留下,至於城中能不能裝載下嘛,當然是多多益善,呵呵...”

    平安深深吸了一口氣,飄散在空氣中的沒有麥香,只有嗆人的土味,咳了一聲,說道:“不管怎樣,能進城就好,只要我們能助將士們守住城池,來年百姓們就有盼頭。”

    柳敏暗暗點頭,這小師叔倒是個熱心腸,生死關頭想得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百姓能不能活,嘆道:“關中之地雖連年戰禍,其實處境尚好,至少活著的人不至沒了裹腹之糧。雍涼纔是短糧之所,比關中苦寒百倍,時常有人為一口糧食大打出手,甚至鬧出人命來。”

    平安沉默不語。

    阮玉解下酒囊,遞了過去。

    意識到話題有些沉重,柳敏轉口笑道:“說句犯忌的話,高歡雖發跡自爾朱氏,但此人並非暴君,生平從未行過屠城之舉,反倒是他那幾個兒子,個個暴虐無道,雖為漢人,卻比異族更加兇狠,河東河南之地落在他們手上,不只百姓,就連文武百官都有得受了。”

    平安痛飲一番,胡亂擦抹下唇邊的酒漬,沒有接他的話茬,出聲道:“我看你不像練氣中人,怎麼也會加入天一道?”

    柳敏微微一愣,本以為平安會說些豪言壯志,哪知開口卻是私事,說道:“是這樣的,家父先前乃是汾州刺史,亦雖蘇大人一同制定新制律令,當時師侄因急症臥床不起,因緣際會下蒙恩師出手救治,遂拜入天一道。”

    唯羽在邊上插了一嘴,“只可惜當時蘇大人病態未顯,不然早早醫治,也不至積勞不治。”

    聞聲,平安側目,看向唯成唯羽二人。

    一路上唯羽尚會出聲,但唯成卻一直緘默不言,好似有什麼心事。

    平安頷首,道:“原來你和我一樣,也是半路出家啊。唯成,唯羽,你們呢,也是半路出家嗎?”

    唯羽抱拳,灑然道:“稟師叔,我和唯成師兄自幼便隨師尊修習,柳師弟乃是當世智者,所以纔會被師尊破例收入門下,至於其他人,則為記名弟子,由我和師兄代為傳授武藝功法。”

    說罷看向後面的騎眾。

    平安看了後面,所有人都面色冷峻,不像練氣之人,反倒像百戰悍卒一般,於是對唯成說道:“那你們平日裏都教他們些什麼啊,怎麼個個都教成了師兄那副冷臉。”

    唯成只顧埋首沉思,哪裏聽到平安的問話。

    唯羽趕忙伸手推醒他。

    唯成霍然驚醒,茫然出聲道:“你幹什麼?”

    唯羽眉頭微攢,正要開口,平安伸手打住,笑道:“我說你們平時都教弟兄們些什麼功法武藝。”

    唯成愣住,弟兄們?回頭望去,是指後面的部眾麼?

    看平安目光澄徹,不似說笑,答道:“哦是這樣的,因為本門功法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習練,所以師尊網羅了遊俠中的諸多好手,組成天次十二部,由其中的強者率領,部眾所習練的功法乃是本門的其他功夫,雖非術法,但放在江湖上也堪稱妙典了。至於我們二人,則是發放靈草靈藥。

    若經脈有成,闢開丹田者,則拜入師門,練習更深層次的典籍。不過這些年來,鮮有成者,畢竟經脈之氣若想闢作丹田,非數十年苦功不可,當然了,一旦開闢,周天自通,一拳一腳與術法無異。”

    平安了然,說白了後面這些人就是門中豢養的打手,忠心耿耿的打手。

    唯羽知趣地向眾人呼道:“鶉首,鶉火,鶉尾,三位過來一下,師叔要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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