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每個幹警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留有傷痕，有的是在抗洪中被重物砸的，有的是搬重物時壓的，有的是被刺劃傷的，有的是執勤時被狗咬，被蟲子叮的，大家因為忙碌，來不及及時處理，小傷便拖成了大傷，並不是你家蔡厚斌一人受傷。”許丁山動情地講著，“作為一個母親，你應該為有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他不鬧事，他不受社會上不良的風氣誘惑，因為他在警營裡每分鐘都過得充實，精神不空虛，是非不沾，遠離災禍。”

    鍾少提一時語塞，最後只提出讓蔡厚斌回家休息、靜養半個月。許丁山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便做蔡厚斌的思想工作，讓他在家休息半個月，好好養傷。

    蔡厚斌病休，張嘉棟夜晚時分，一人在漢洪堤一帶巡邏。

    經過烈日一天的炙烤，漢洪堤四周的湖泊，變成一個個天然的溫泉，冒著熱氣；巡邏在大道上，從湖裏蒸騰上來的水氣，撲打在張嘉棟的臉上、赤露的手臂上，像黏糊上了一層鹽水，溼漬而疼癢；附近的農田，散發著陣陣悶燥的土腥味兒。

    張嘉棟在夜間的燥熱中，打著電筒，一絲不苛地巡邏在漢洪堤的公路上。不遠處的農田裏，湖泊間，不時閃著探照燈光，那是防汛人員在巡夜。

    經洪災浩劫，安全之弦在每個人心目中，更加不可放鬆。

    張嘉棟打著電筒，順著公路的一條茬道巡視。迎面氣喘吁吁地跑來一個防汛人員告訴張嘉棟：“有一個老婆婆，我勸她不要下田，她不聽，沒過多久，我看見她暈倒在農田裏！我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你能與我一道，將她救上來嗎？”

    “遇到人們求助，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啊！”張嘉棟一聽，忙問道，“在哪兒呢?我們趕緊去！”

    “你跟我來！”防汛人員說著，轉過身，踩著狹窄的田埂前行。

    張嘉棟跟在他身後，二人的腳步，驚動了草叢裏的一群群小昆蟲，流彈一樣在他們周圍飛竄。

    走過了兩條田埂，防汛人員停下腳步，指著倒在水田裏的一個暗影，說道：“就是她！”

    張嘉棟將手裏的電筒照射過去，只見水田中央，匍伏著一團黑影。看不出其性別、面容，只有微微淹漬在泥水裏的齊耳短髮，才能辨認出其為女性。

    “我去把她背出來。”張嘉棟三下兩下將褲腿挽到大腿上，將電筒遞給防汛人員，“你照著。”說完，不容分說地赤腳下到田裏。溼漬的黑泥，像一個偽裝的深坑，一下將他拉入坑中；泥漿，漫過他的腳背，上竄到小腿、膝蓋，大腿。

    張嘉棟在泥潭裏，一點點向黑影走近。十多分鐘後，終於靠近了她，忙伸出雙手，托起她的頭，盡力保持她的呼吸暢通；然後，繞到她面前，將她背了起來，折回身，一步步淌著泥淖，向田埂邊艱難行進。

    張嘉棟揹着婆婆，終於走到了田埂邊。防汛人員伸出手，與他一道，讓婆婆仰躺在土埂邊的草叢中。防汛人員拿出礦泉水，慢慢倒入婆婆口中，她才緩緩甦醒過來。

    婆婆坐起身，看著張嘉棟和防汛人員，抽泣著：“這鬼天氣，不是雨，就是曬。我這鬼身體，真的是垮了，不中用了。”

    “晚上的水田，白天暴曬，晚上蒸騰的，叫你不下田，你不聽。”防汛人員道，“我的腰在抗洪中扭傷了，救不了你。要不是這位張警察，你就見閻王了！”

    婆婆望望張嘉棟，望望防訊人員，羞愧難當。

    “爲了救你，張警察在泥田裏揹你出來，可費了不少勁。”防汛人員道，“該你大難不死，遇到了我們倆人！”

    “安全第一，我們先送你回家吧！”張嘉棟提議道，“趕緊到家洗一洗，休息一晚上。”

    “對，對，你帶路，我們送你回家。”防汛人員附和著。

    老婆婆卻眨巴著眼睛，露出迷茫的神情：“家，家，我的家在哪兒?我是哪個村的啊？”

    防汛人員哭笑不得：“你問我們，我們問誰？”

    也許是婆婆嚇傻了，一時失憶？張嘉棟想著道：“要不，你兒子，女兒的電話告訴我們一個，我們幫你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

    婆婆訥訥著想了半天，說不全一個電話號碼。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住的村莊，說不出一個親人的電話號碼，下一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