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允許
楚茗煙腦子轟然一響,瞧著瑞清郡主這少女懷春的情形,莫不是思戀上了柳逸塵了吧?抬眼飛快地瞧了柳逸塵一眼,柳逸塵卻是神色淡淡,瞧不出個什麼情形來。
也是,他素來就是這樣,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見得他會動容些許的吧。她心中卻說不出個什麼滋味來,垂下頭來不作聲。
卻聽瑞清郡主又道:“既是柳大哥治好了瑞清的病,在瑞清眼中,自然是將柳大哥當救命恩人一般看待,過些時候,父王設宴為瑞清慶生辰,瑞清......瑞清想......”這一番話嬌言軟語,盡是羞澀之意,剩下還有半截話倒是盤桓了良久,沒有說出來。
楚茗煙恍然大悟,原是邀約來的,既然如此,自己再傻不愣登地站在這裏,卻是有些不識趣了,於是忙道:“既然瑞清郡主和柳大人還有事相談,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說罷,作揖行禮,轉頭匆匆忙忙地跑遠了。
柳逸塵站在當地,還未來得及發話,瞧著她倉皇的背影,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注視了良久,這女子,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麼?
瑞清郡主見楚茗煙離開,心中很是欣喜了一番,卻看著柳逸塵神色淡漠,目光卻一直遊離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心中頓時有些疑惑,低聲叫道:“柳大哥......柳大哥......”
柳逸塵轉回眉眼,淡淡地“嗯”了一聲,語調微揚,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瑞清見他回神,羞澀地垂下頭將剩下的半截話說了出來,道:“瑞清想請柳大哥蒞臨我的生辰宴。”
柳逸塵沉思了一會兒,抬頭道:“好。這等小事,郡主倒是不必親自過來,尊卑有別,若是落了人口舌,對郡主清譽有毀。”
瑞清聽他這話,卻似對自己很是關懷,粉面飛紅,低頭嬌怯著道:“瑞清才、纔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她這般情形,是個傻子也懂得她心中所想,柳逸塵卻似渾然無覺一般,接著又道:“既然是郡主親自邀約,微臣自然應諾,屆時,會帶內人一同登門賀壽。”
“內、內子?”
瑞清猛然抬頭,驚訝地望著他,神色間渾然是晴天霹靂一般。柳逸塵淡淡地道:“嗯,微臣能與內子結識,也與郡主有些關聯,此次生辰,定然奉上大禮謝過。”
瑞清郡主的臉由粉紅到通紅再到青紫,奼紫嫣紅,精彩紛呈,煞是繽紛,過了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柳大哥的內子是、是誰?”
“就是適才先行離去的楚醫女,內子大度,於這等事上也是不大避嫌,這才留了我與郡主多說幾句。”柳逸塵微微含了笑,一張桃花唇說出的話卻如數九寒天一般,冷人得很。
瑞清郡主低下頭來,訥訥不成言,“楚、楚醫女?”柳逸塵含笑應是。
“可是、可是,先前不曾聽說你有妻室啊?”瑞清郡主猶自不死心,抬頭問道。
“是昨日剛剛定下的婚約,還未成婚罷了,只是她已是我未婚妻,在柳某眼中,已然將她當作過門之妻一般看待。”柳逸塵說話不冷不淡,卻在提及楚茗煙之時,卻深含暖意。
瑞清郡主只覺得面頰都要燒起來,臊得慌,羞慚欲死,低頭道:“這、這......”
柳逸塵拱了拱手,不欲再同她多言,行了禮之後道:“郡主所言,柳某知道了,必定按時登門,以祝郡主生辰。”
瑞清郡主抬起頭來,張口叫了一聲“柳大哥”,卻看著柳逸塵姿態閒適地拂了拂袍袖,欣然遠去了,只留瑞清郡主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一顆芳心盡數碎成了渣子,掉落了滿地。
柳逸塵到的太醫院的時候,進門先望楚茗煙的蹤影,卻見她坐在案几前,拿了醫書,支著頭裝模作樣得看的認真,他微微一笑,踏進門來,同幾個同仁打了招呼,徑直向她走去。
楚茗煙原本滿腹腹誹,咬牙切齒地拿了醫書擋著臉罵柳逸塵,卻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端然身體有些僵硬,換了換姿勢,轉過身去,拿醫書搭了臉。
柳逸塵可沒放過她這故作輕鬆的僵硬,低頭含笑,將將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轉念一想,卻在經過她案几的時候,腳步不停,徑直去自己的位置前了。
楚茗煙拿書擋著臉,卻屏氣凝息地聽著他的動靜,只覺得一陣帶了雨氣的杜若淡香從身旁拂過,心中一陣驚跳,早已盤算好了與他擡槓的話,接下來卻沒有聽到什麼聲響,不過那杜若香氣似一陣雨煙一般,飄然從自己身旁遠去了。
過了好久,也不聞動靜,心中悵然若失,緩緩地放下手臂來,卻看柳逸塵神色自在地坐在案前,寫著什麼,嘴角卻似還含著一絲微笑的模樣來。
“笑,笑個屁啊。”她暗自咬牙唾罵,胸腔中的一股鬱結之氣很是濃厚,怎麼散也散不去,卻看著有人低聲上前同他答話,他也抬頭自然回話,便是個明眼人也能瞧得出柳醫正今日心情著實是有些愉悅,於是,便有大著膽子的人上前同他嘮嗑。
“柳大人,適才我瞧著同你說話的那位,可是瑞清郡主?”
“是。”
“卻是爲了什麼事,我瞧著瑞清郡主,端的是開心的模樣?”那人並不防柳逸塵會接他的話茬,不由得興奮,一顆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勿要胡言亂語,我們身為醫者,不過是先些日子,為郡主調理了身體罷了,沒什麼要緊。”柳逸塵淡淡地答道,卻不自覺地浮了一抹笑意出來。
楚茗煙氣得七竅生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兀自憤恨地錘了錘桌面,“咚”地一聲響,卻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茗煙,你怎麼了?”
楚茗煙慌張地抬頭道:“沒,沒什麼......只是貴嬪娘娘的方子,我要再看看。”
那人哦了一聲,便不再接話,再低頭跟柳逸塵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聽柳逸塵道:“到時辰了,你還是先去忙吧。”
那人吃了個不軟不硬地推辭,卻也深知他脾性向來如此,今日破天荒地能得他閒語幾句已是不易,是以向他行了禮,轉身走開。
楚茗煙越想心中越是窩火,索性收拾了藥箱,往身上一挎,便要出門去,將將要出門,卻被柳逸塵叫住了,“楚醫女。”
她沒好氣地轉過身來,翻了個白眼道:“做什麼?”
柳逸塵站在她幾步開外,面上一派淡然,走近了兩步道:“你去何處?”
楚茗煙心中的淤氣快要爆發出來,看著他的神情,卻是忍了又忍,才道:“微臣去貴嬪娘娘處。”
柳逸塵反問道:“貴嬪娘娘可是傳喚了?”
楚茗煙快要被他氣死,她在太醫院,去哪裏還從未向旁人報備過,便是在當之薄子上,也是想起來了寫一遭,想不起來也不記得有這回事,再者說,宮中各殿,除卻涼月宮,旁的宮裏也都不大叫她去瞧病,是以,她這說的是六品醫女,也不過是在太醫院掛了個閒職罷了,端的是清閒得很。
現在,卻讓他管住了?
“沒有。”楚茗煙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話來,別過頭去不看他。
“既無傳喚,怎麼要去?”柳逸塵憋住心中的笑,板起臉來看著她,神色冷淡的緊。
楚茗煙快氣炸了肺,看著他的模樣,卻咬著牙想著不能被他看低了,低聲道:“醫者父母心,我不過是去看一看貴嬪娘娘的身體好些了沒有,還需些什麼樣的調理。”
她氣恨的很,心中憤憤罵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自去管他的瑞清郡主不就好了麼?柳逸塵看著她咬牙切齒的神情,心中大是愉悅,低聲道:“好,早去早回。”
“耶?”得了這麼一句回話,楚茗煙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看他,竟然這麼輕鬆就放她走了?她滿是疑惑地瞧了瞧他,柳逸塵挑了挑眉,道:“怎麼?不去了?”
楚茗煙這纔回過神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身揹着藥箱便要出門,卻又被他叫住,“等等!”
楚茗煙無名邪火衝上頭頂,想著這下他還有什麼廢話,她可是顧不得什麼顏面,要跟他怒吵一場了!轉過身來,掀著眉毛,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出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手中卻被塞進了一把長長的東西來,她詫異地低頭去看,卻聽柳逸塵淡淡的聲音響起,低聲道:“莫被淋溼了,早些回來。”
楚茗煙低頭望了望手中的一把油紙傘,又僵硬地抬起頭來看他,他一雙桃花清水眼溫意湛湛,卻不格外顯山漏水,只充滿情意地望了她一望,卻讓她什麼話也說不大出來了。
柳逸塵將紙傘塞給了他,自顧轉身離開了,楚茗煙站在當地,很是愣怔了一會兒,這才磨磨唧唧地轉身出了太醫院。
瓢潑似的大雨早已停了,只還淅淅瀝瀝地落著雨絲,她撐起紙傘來,抬頭望了一望,不過是把尋常的紙傘罷了,她失落地低下頭來。
在他眼中,卻是將她的話信以為真了吧?她說是一場歡好,他便也覺得不過就是一場歡好,這些許的溫存,也不過是因為他二人有著旁人沒有的親密關係,才生出的一絲絲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