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伏心藤
伏心藤?
楚茗煙愣怔了一瞬,腦海中頓時浮現起一張很是好看的面容來,再接下來院正大人巴拉巴拉說著什麼,全然沒有聽到腦子裏去了,兀自發呆癡笑。
院正大人說了半天,卻沒有收到半分迴應,回頭看她的時候,卻見她莫名發笑,頓時擰緊了眉頭,“當”地一聲磕了一下她的腦袋。
楚茗煙捂著腦袋慘叫,回頭滿目幽怨地看他,院正大人蹙起眉頭來,道:“你痴痴傻傻地笑什麼呢?”
他覺得這楚茗煙今日似乎是與往常有了一些不同。就好像是有著什麼心事一般總是這樣心不在焉。
這情形也就是在他的面前,若是換做了旁人看到了還指不定會怎麼想的呢。
楚茗煙不好將實話說給他聽,揉了揉腦袋,撇了撇嘴,又道:“伏心藤不是早就滅絕了麼?”
想了半天也只得打了這樣一個馬虎眼。
院正大人被她打個岔,又引回了話題上,愣了一瞬,長嘆一口氣,道:“是啊,我也不過是提一提罷了,郡主這惡疾,要治好還得費些功夫啊。”
楚茗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應和了一會兒,就回房去了。
院正大人也不指望她能做些什麼出來,聽她說回房,頭也不抬地擺了擺手,低頭自顧翻閱自己的醫書。
她吐了吐舌頭,出門回房,抬頭望見一輪明月,柔和得緊,她嘻嘻笑了一聲,總覺得那柔軟夜色與今日碰見的那男子無端有些相像,痴痴看了一會兒,轉身進房了。
這人既然是個懂醫的,那她就有了再次接近他的理由了。
伏心藤這樣難見的聖藥他都能培植出來,想必定然是個醫術高手,那她前去討教一二,必然也不為過吧?
她美滋滋地想著,回了房,酒意才昏昏有些發散,草草洗漱了,倒頭便睡去了。
待到次日清晨,她起得倒是早,著意洗漱了一番,收拾了乾淨衣衫,便要出門去。剛踏出房門,迎面遇上侍候的小丫鬟,行禮問安,問她去哪兒,她擺了擺手,道:“去尋一味要緊的藥材。”
小丫鬟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總覺著她的背影喜氣盈盈的,莫非是郡主惡疾能夠好了?小丫鬟高興地想著,又走了兩步,碰見宮中的太醫院正章大人,急忙行禮。
章大人見是楚茗煙房中分配的丫鬟,便多問了兩句,小丫鬟說楚茗煙出門尋草藥去了,章大人內心翻了個白眼,長嘆一聲,他還不知道她麼?怎麼可能是去尋草藥,還不知道出去哪裏溜達散心去了呢?
他撇了撇嘴,沒有揭穿她,自掉轉了來路,自回房中潛心研究郡主的惡疾如何根治去了。
話說,楚茗煙一路出了王府,溜溜達達地到了昨日記著的地方,順著人家的牆根來回踱了半個時辰,抱臂低頭兀自思索,怎麼進去纔算是禮儀得當?
想了一想,猛地拍了拍大腿,是了,這恩情還沒還呢,想到此處,急匆匆地拐出巷子,尋了間鋪子,買了些水果糕點,讓那小二精心包了,提在手上,喜滋滋地又到門前。
到了門前,踟躕了一會兒,抬手欲要叩他房門,房門卻不期然地“吱呀”一聲開了,楚茗煙滿含期待雀躍的目光,僵在臉上,開門的正是他。
那男子蹙眉望了她一會兒,道:“你來做什麼?”
楚茗煙訕訕地收回手,抬起左手來晃了晃手中的禮物,笑嘻嘻地道:“楚茗煙特來答謝恩人。”
那男子臉上的神色不可不謂冷漠,淡淡地瞅了她一會兒,並不訝異她的女子裝束,極其冷漠地道:“我說過,不必了。”
楚茗煙哼唧地道:“還有一事相求。”那男子眉頭緊的能擠死個蒼蠅,不答話,冷眼瞧著她。
她抬眉問道:“無故昏迷,卻並無明顯病因,卻是為何?”那男子蹙了蹙眉,低聲道:“許有先天舊疾,一時復發罷了。”
楚茗煙見他上了鉤,得意地笑道:“均無舊疾。”
那男子看出她是故意的,索性冷下臉來,伸手便要關上門,楚茗煙急忙閃身進去,卡了半邊身子,眨巴了兩下眼睛道:“兄臺還是讓我進門再說吧,我決計不是壞人。”
那人似是冷笑了一聲,蹙眉道:“我與你並不相識,無事還請儘早離開。”
楚茗煙癟了癟嘴,眼中盡是歡欣的喜悅,笑道:“可是我認識你啊,我定然是要報答你的。”
那男子露出一副不勝其煩地模樣來,冷下臉來,不欲再理會她,伸手就要推搡她出去,楚茗煙頓時“啊呀”叫了一聲,委屈地道:“你弄疼我了。”
那男子倒是有些風度,停下手來,皺眉看著她。楚茗煙心頭鼓動,生怕他就這樣將自己轟出了門,再想見他,可是沒有什麼理由了,索性抬眉道:“這一樁事,是救人性命的大事,你可否先聽我說一說,再作決斷?”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手上不由鬆了力道,啟開了半扇門來,楚茗煙瞅準機會閃身便鑽了進去,進門一看,卻見院中疏朗,一方小院落,很是潔淨整齊,比之自己的家來,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那男子抬眉看了她一眼,道:“什麼事,說吧。”
楚茗煙驚歎完畢,正色了一下,坐下將郡主的惡疾與他說明了,他蹙起了眉頭,兀自沉思,楚茗煙支著下巴,很是開懷地欣賞美人沉思的模樣,得意洋洋地挑高了眉毛。
過了一會兒,才聽他道:“許是外因引起,外在之物對病者有損,是以沉迷不醒,若是拔除了外因,或可便能好轉。”
楚茗煙一時沒有覺察出來,見他抬起眼來,眼神不悅地盯著自己,這才緩過神來,急忙放下手臂,清了清嗓子,道:“你說的自然有道理。可是我師兄是太醫院院正,怎麼可能判不出來這外在惡因?”
“太醫院院正?”那男子皺了皺眉,第一次露出了冷漠、不悅之外的詫異神色來。
楚茗煙嘿嘿一笑,覺得自己師兄的名頭很是能唬人,自己這六品醫女的品階還是不要說為好,接著又道:“是。他醫術精湛,也是難治其根,你所說的這些,他都一一試驗過。”
男子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還是請你另尋高明吧。”
楚茗煙沒想到惹著了他,急忙站起身來道:“依我看,你就很高明。你連伏心藤都種出來了,醫術定然比我師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這若是你不能治,還有誰能治得好?”
她心急之下,自然是撿著什麼好話都往外說,情急之下,伸手竟然拽住了他的袖子。那男子低下頭來,看自己的衣袖,楚茗煙這才發覺,慌忙撒開了手,囁喏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見怪。”
那男子收回衣袖,道:“既然如此,你待我去見一見那病者罷。”
楚茗煙喜出望外,沒有料到這樣輕鬆,他就答應了,一時高興地竟然說不出話來,只笑嘻嘻地看著他。
那男子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暗了一暗,道:“不去麼?”
楚茗煙回過神來,即刻便將他請去了王府之中。回到王府之後,王爺自是大不願意,不願意將女兒的病情告知於旁人,以免壞了聲譽。
章大人拉著她問,這是從哪裏請來的。
楚茗煙只說了一句話,道他有一株稀世的伏心藤,章大人便瞪大了眼睛,猶疑著望了他半晌,問了他幾個問題,卻見他坦坦作答,心中便信了幾分。
楚茗煙雖然醫術不上道,但自幼薰陶沉浸在醫學世家之中,旁的不說,這識人醫術的本領還是有的,聽了他的回答,思來想去,猶疑著向王爺進言,說是郡主這惡疾,或許此人可以根治,王爺半信半疑,最後只道,若是他能治好,便重金酬謝,若是治不好,便要留下他的性命。
那人冷笑了一聲,並不在意,跟著章太醫檢視了郡主的病情,只望了一刻鐘,便露出淡淡的嘲諷微笑來,提筆在方子上洋洋灑灑地書了兩頁,抬起手來道:“拿去配藥,每日煎熬一碗服下,自可緩解病根,再行治療。”
章大人詫異地上前接過,只看了一眼,眉頭便深深地皺了起來,沉吟不語,他扔下了方子,道:“若是三日不見輕,自來尋我便是。”
說罷,轉頭便出了房門。楚茗煙看著他的身影,眼中幾欲冒出紅心來,見他瀟灑離去,尚還有幾分醫德,湊上前來看了一看那寫的方子,章大人神色莊重,過了半晌,才嘆了一句,“天外有天啊、天外有天啊……”
嘆了兩句,便讓人拿了方子去配藥煎藥,給郡主服下,過了兩日之後,果見有些大好的模樣出來,又連著觀察了幾日,才覺得郡主真正是有些活過來的模樣,面色也紅潤不少,精神也不像之前那般倦怠,顯出了幾分如花似玉的模樣來。
王爺自然是喜出望外,命人備了酬金,登門拜謝,卻被拒之門外,家丁站在門口站了整整三個時辰,卻不見得半個人影出來,悻悻而歸。
這下,郡主的病情大有好轉,楚茗煙便多了許多機會,往他的住處跑,也自然知道他的姓名,閒來無事,總要賴在他府中,與他說些閒話,一來二去,便也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