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爱青果
去書架

第六百二十八章 耍賴

    眼瞅著那青袍男子緩步過去,楚茗煙仍然無知無覺,這話說,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看熱鬧了,一個個的耳朵倒是豎的老高,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精彩。

    果不其然,那邊廂響起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來,“楚茗煙,今日去何處出診了?”

    楚茗煙似是沒有料到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到了跟前,很是受了些驚嚇,倒吸了一口涼氣,“嘶”了一聲,不耐煩地道:“回柳醫正,今日去涼月宮林貴嬪娘娘處出診。”

    那青袍男子似是並不在意她的態度,淡淡地“唔”了一聲,又道:“是何原因?”

    楚茗煙抬起眼來,白了他一眼,觸及他冰寒的雙眸之後,卻有些瑟縮,轉過頭道:“貴嬪娘娘身體虛寒,秋狩出巡歸來,受不得寒氣,眼看著天氣涼下來,特意傳喚微臣去看一看,開一個溫補的方子。”

    “開的是什麼方子?複述一遍給我聽!”青袍男子不徐不疾,接著問道。

    楚茗煙氣得七竅生煙,好你個柳逸塵,每次都在別人面前故意擠兌我,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她咬牙切齒地磨牙了半晌,柳逸塵皺起了眉頭,低聲斥道:“你搗鼓什麼呢?”

    楚茗煙抬起頭來,用只有他們兩個能看道的惡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柳逸塵心中冷笑,竟然這般惡狠狠地看他,回去便讓她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惡狠狠!

    楚茗煙壓抑著怒氣,憋緊了嗓子,悶聲做出乖巧的模樣來,道:“回醫正,微臣一時有些記不得了,不能複述給您聽。”

    柳逸塵冷笑了一聲,聲音不高不低,卻正正能讓全太醫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道:“身為醫女,竟然連自己開的方子都不能完整複述出來,該罰!你便將今日的藥方抄寫五十遍,直到記住了為止,下去之前先拿給我過目,透過了才能走!”

    楚茗煙瞪大了雙眼,五十遍?她要抄到什麼時候?眼看著太陽要落山了,豈不是要抄到晚上掌燈,五十遍,她手腕都要抄斷了!

    柳逸塵纔不管她的不情願,說完了話,卻如閒庭信步一般,漫步走到自己的桌案前,一撩袍擺,施施然坐下,並不在意那不遠處投來的憤恨目光來,兀自垂下了頭,將側臉隱入那案前放置的一盆麥冬後,知曉這個角度眾人都看不大見了,才微微露出個笑意來。

    楚茗煙憤恨地坐在桌前,望著眼前的空白方子生悶氣,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今日哪裏有開什麼溫補方子,她腦子裏記得的溫補方子現下一個都記不起來了,讓她上哪兒抄去?還得翻書!

    雖然生氣,楚茗煙也乖覺地知道自己要抄,撒嬌耍賴是行不通的,他在這上面,纔不會給她留有餘地,氣鼓鼓地繃著一張俏臉,兀自埋頭抄寫。

    直到了晚上掌燈時分,楚茗煙抬起頭來,這才發覺太醫院的人該下的都已下了,她晃了晃痠痛的脖頸,丟下筆來,仰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

    背後卻驀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來,“抄完了?”

    楚茗煙嚇得心頭一窒,赫然回過頭去,卻發現柳逸塵閒散地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桌子上,氣定神閒地看著她。

    她冷哼了一聲道:“是的,醫正大人。”柳逸塵不理會她話中的揶揄,站起身來,踱到她案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方子來,翻看了幾眼,皺起了眉頭,道:“這蓮蕊是涼物,林貴嬪是涼寒之體,你開的方子里居然還有這個?”

    楚茗煙瞠目結舌,她哪裏搞得懂蓮蕊是什麼性質的東西,只知曉這東西用來入藥能驅藥中的腥氣,有平抑溫善的功效,自然以為是溫補之物,並不曾仔細去看,一時有些喏喏,結巴了半晌才道:“藥量不多,只是用來平抑其中的鹿茸和人蔘罷了……”

    她越說越底氣不足,顯而易見已探知到他微微的怒氣,果不其然,將手中的一疊紙張不輕不重地落在她案上,聲音也有幾分冷怒,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般粗心,可是還想再進一次天牢麼?你以為,天牢便是那般容易出來的?”

    楚茗煙嘟著嘴巴道:“不容易出來,我上次不是也出來了麼?”話音剛落,便聽見他鼻息有些粗重,顯然是發了火了,不由得乖覺地抬起頭來,乖乖承認道:“其實,我今日去並沒有給貴嬪娘娘開方子,只是同她號了號脈,讓她多注意身體就是了,這方子,是你讓我寫我才寫的……我以後一定仔細認真,還不成麼?”

    她語氣嬌軟,眼睛裏盡是甜蜜的希冀,很顯然是要向他使美人計,柳逸塵冷哼一聲,心中暗道此事沒那麼容易了結,說話的語氣便已軟了下來,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聽他語氣鬆軟,楚茗煙便知自己已然得逞,更是眉開眼笑,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自然是同你說真的,回去之後細細講給你聽好不好?”見他蹙眉,忙又做出愁眉苦臉的模樣來,道:“我抄寫得手都酸了,知道這方子是給平寒之體所用的了,以後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我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都忍著抄完了呢。”

    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柳逸塵動了動唇,想說一些重話來卻是說不出了,低聲道:“收拾好了東西,與我一同走。”

    楚茗煙臉色轉的倒是快,歡欣地應了,七手八腳地將自己的東西歸攏了,看得柳逸塵直蹙眉頭,卻架不住她喜氣盈盈的笑意,垂著眉頭,一前一後地走了。

    有守夜的院士換班回來,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出門,見了柳逸塵,自然是恭敬地行禮作揖道:“醫正大人。”

    柳逸塵淡淡地“嗯”了一聲,並不多示意,踏步出了太醫院,便向着宮外走去,楚茗煙著意與他隔了一段距離,晃晃悠悠地揹着自己的布包,吊兒郎當地走在他身後。

    出了宮門,便向着自家門口走去,兩人同處的房舍就在出宮的宮門走上兩刻鐘便到,是以也不曾僱了馬車著意等著,每每下了班,便是一前一後地回家。

    只是出了宮門,楚茗煙便按捺不住,一溜煙地跟了上來,伴在他身側,與他漫聲敘著閒話,多數也只是楚茗煙說,柳逸塵聽,迴應的時刻便是少數。

    往日裏,楚茗煙並不在意,只是今日剛剛受了刺激,見他屢屢不答,心中便老大不情願,索性也鼓起嘴巴,閉嘴不吭聲,悶不做聲地跟在他身後。

    過了一會兒,柳逸塵卻頓覺有些不對,身邊呱噪的聲音消失了,轉過頭去望了她一眼,卻見她板著一張俏臉,也做出一副冷漠的形容來,不言不語,這倒是有些怪異了,柳逸塵冷哼一聲,看她能撐多久,是以也並不理會她,自是漫步走著。

    楚茗煙心頭越來越窩火,這到底算個什麼?貴嬪娘娘與皇上得了孩子,又是那般濃情蜜意,皇上的眼中卻只有她,著緊得很,連一絲一毫的傷都不許她受;白芷不過是出去大半個月,也已有了心上人,看那模樣,正是甜蜜之時;怎地到了自己這裏,卻如此冷淡?

    雖說將他拐上床,是她原本的目的,可是,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想到這裏,她一股氣便淤堵到了心口,越發的憋悶,索性加快了步伐,超過了慢慢悠悠的他,悶頭向着家中衝去。

    柳逸塵訝然地看著她氣鼓鼓的身影,卻不知她是鬧得哪門子脾氣,生得哪門子悶氣,若是爲了罰她抄方子,以往卻不見這般生氣,今日,或許有什麼旁的事情?

    他眉頭微微一動,不由自主也略略加快了步伐,朝著她的背影而去。

    楚茗煙剛到家,一方清淨的院落,臨街而立,也不過就東西兩間廂房,一方小小的院落遍佈著晾曬的草藥,院中還擺著一方石桌,並著兩個石凳,並沒有什麼氣息顯露出要留給來客,連那用來待客的正廳也不過就是一張八仙桌,正廳牆上掛著一幅藥王的畫像,頂懸的匾額上寫著“懸壺濟世”四個正楷大字。

    面容上已是帶了灼灼的傲氣,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媚眼如絲地望著他,怒氣已化作了絲絲甜甜的笑意,望著他,俯下身來,伸手撫上他的鬢髮,低聲笑道:“想用這種手段來逼迫我,你還嫩了些!”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