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是否賊人
兩人應是謝了恩,正待轉身要走,卻聽林半夏又道:“憫枝,明日儀寶林移居雲隱寺,身邊沒有侍女,你便也跟著去吧。”
憫枝遽然回頭,臉上掛了驚恐的神色,轉身“撲通”一聲跪下,說話聲音已有些顫抖,道:“娘娘......儀寶林此時不知有多麼恨奴婢,奴婢隨在她身邊,不是自投羅網麼?還請娘娘開恩,放過奴婢吧。”
林半夏神色頓了一頓,道:“你昔日存了心思要害我的時候,我也說過,並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留你在身邊,是決計不會,若是讓你在行宮之中,也不過如此,去了雲隱寺,好好修身養性個幾年,那裏太后娘娘和京中命婦們纔是常去之處,若是被誰得了眼看中,帶回府中,也是好事。”
憫枝心頭顫顫,跪在地上渾身哆嗦個不停,喃喃道:“可是奴婢......奴婢......”
林半夏嘆了口氣道:“儀寶林如今欠我一個人情,想必會好好待你。你是宮女,到了歲數自然要放出去,你與旁人倒不一樣,本宮要你在雲隱寺中好生看顧著些往來的名門貴婦,收羅一些有用的訊息,卻不能存了旁的心思,沒有我的話,什麼都不許做。本宮為你頂了這欺君的罪名,你也看到了儀寶林身邊侍女的下場,更不用提你一個行宮宮女了,你好好思量一番。”
憫枝思來想去,渾身顫抖,儀寶林身邊的侍女因了這事已被髮配出宮為奴,還不知要遭多大的罪,自己若是被揭發了出來,下場與她無異,想了一想,便低著頭流淚顫抖著應了。
林半夏神色淡然,道:“我並沒有旁的意思,此事也不必向外人提起,若是我要尋你,自然會知會你一聲。你在家中若是尚有親人,留下地址,我自會命人照拂。”憫枝跪在地上謝了恩,憐葉扶了她起來,一起向帳外走去了。
林半夏處理好了這件事情,回過頭來再看白芷,白芷面色悵然地站在一旁,她心中嘆氣,將她扶了坐在凳上,眼見著她愁眉不展,著實頭疼。
將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不知如何向她開口。嗯,說那日劫持你的並不是個採花賊,你該如何?這話雖然自己明白,白芷卻定然要哭惱不成,不成不成,不能如此說。莫不成,只能等她解了心寬?這採花賊一事,已然稟報了澹臺望舒,若是久久沒有迴音,白芷便該起疑了,到時候定然會責怪自己瞞著她!
她緊著眉頭想法子,白芷卻先發了話,眼淚”啪嗒“一聲落了下來,悽婉道:“這世上,男子便沒有一個好東西!”
聽她這話,林半夏眉頭微微一動,忙接話道:“此話怎麼說?”
白芷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氣,怒聲道:“若是被我尋到了他,定然要將他大卸八塊,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不,將他剁成肉末,拿去喂兔子!”
林半夏好笑得緊,卻不敢在面色露出來,低聲提點了一句道:“兔子是不吃肉的......”
白芷大力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管!我就要把他剁得稀巴爛,讓他不得好死!”
林半夏愁眉苦臉地望著她,這白芷如今這般生氣,說的話雖然是氣話,但卻能聽出來她這心中對那夜來的感受,自然是極有好感的,否則也不會因為知道他原來是一個下流齷齪的“採花賊”而這般著惱生氣。依她來看,她這生氣有多半便是因為失望,再有一半纔是因為自己被“採花賊”欺負了!
白芷卻毫無所覺,兀自憤恨不休,林半夏愁苦悵然地看著她發泄脾氣,支了下巴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帳外,帳前侍衛已被調走,立了兩個一個稍微高些,另一個比那搞的矮了小半頭的身影,那高的那個正憋著笑,為防被人聽見,著意拿拳頭抵唇,側頭悶笑道:“聽見了嗎?她可是要將你剁成肉泥喂狗,哦不,喂兔子,這心中可是恨你的緊了。”
澹臺望舒無語望天,這說他石頭開了花,卻是半分沒有聽出來白芷這話裡行間其實都尚存著幾分好感,只是因為那採花賊的身份和自己被採花賊欺負了的委屈,才發了這樣大的怒氣,看來,這石頭裏開出的花,並不多麼嬌豔吧!
想到此處,澹臺望舒笑了一聲道:“夜來,你到底想不想讓白芷對你態度好些?”
夜來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他,眼下都要將他剁成肉泥了,態度要怎麼才能好過來?眼見著他不信任的眼神,澹臺望舒頓覺自己被侮辱了,自己好歹是皇上,也是曾經萬花叢中過的人,自己與林半夏往日嫌隙那般多,如今不也是好端端的麼?
他氣不打一處來,低聲道:“你若是這般不信任朕,那朕便不幫你,由著白芷誤解你,也不讓她知道:你其實更想保護她!”
夜來低眉沉思了一番,心道他好歹是皇上,怎麼說也比自己有經驗些,姑且信他一信吧,想到這裏,才抬起頭來,對著他點了點頭。
澹臺望舒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分明看他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神情,不由得頓時氣盛,心道:若不將白芷幫你回心轉意,你這眼裏倒是還真不將朕當回事了!
想罷,扔下一句,“等著,叫你你再進!”的話來,昂首掀了簾子,入了帳內。
案前兩人,一人正哭得熱鬧,另一人正惆悵得緊,支著下巴,雙眼無神地望著她,眼見著他來,白芷哭聲頓止,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微微屈膝行了一禮,道:“參見皇上。”
澹臺望舒點了點頭,道:“怎生哭得如此傷心?”
帳外夜來聽見這話,很是搖頭嘆了口氣,這兩口子,竟然沒有一個能指望得上的麼?白芷聽了林半夏的話,眼露希冀地望著他。
澹臺望舒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緩了緩容色道:“朕正在追查。”
頓了一頓,看著白芷露出失望的神色來,忙道:“白芷,朕問你,若是捉到這賊人,你預備怎麼處置他?”
白芷想了一想,適才那股惡氣已經散出去了,此刻聽他一問,沉思一會兒,抽抽噎噎地道:“若是捉住了他,我先要給他兩個大嘴巴,才能解我心頭的恨!再要問問他,為什麼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樣下流齷齪的混蛋!”
澹臺望舒抓住機會,趕忙問道:“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白芷想了一想,並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自己若是再遇見他了,一定要狠狠罵上他一頓,澹臺望舒這麼一問,倒是將她問懵了,踟躇了一會兒才道:“我......我也不知道。”
白芷聽了這話,倒是呆了一呆,訥訥地道:“若不是採花賊,那他為什麼......”說到這裏,又想起他的後半段話,更是疑惑不堪,道:“那他為什麼要來故意逗我?”
澹臺望舒見她的形容,心中盤算這火候已到了五六分,又道:“或許是他並不是那樣可惡的人,只是喜歡你,只是一時好玩想逗你玩兒罷了。”
白芷心中浮現的卻不知是什麼想法,這心頭因了這話倒是有些淺淺的喜悅,這剛一冒頭,卻又被其他的想法打下去了,抬起頭來道:“皇上不必寬慰我罷了!白芷遇見的人千真萬確,是採花賊也是千真萬確,若非如此,他又不認識我,又怎麼會想著要逗我來玩?”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帳中忽地便多了一個人,白芷愣怔地抬起頭看著他,頓時發現,這人就是昨夜將自己擄走的採花賊,此刻正站在瑩瑩燭火下,對著自己,一臉急切真誠地說著什麼!
她的驚叫逸出喉嚨半截卻又卡住,等等,他剛剛說什麼,他不是採花賊?
白芷僵硬地轉過頭來看向林半夏,林半夏卻是一臉茫然的形容,娘娘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心中暗暗想了,轉頭又去看澹臺望舒,卻發現澹臺望舒並沒有要將這採花賊捉拿的意思,只是立在當場,面色很是耐人尋味。
她耳邊一片轟鳴,低低地道:“皇上,這人就是採花賊......”
澹臺望舒一片靜默,以沉默迴應她,白芷轉過頭去又去看那採花賊,卻看那採花賊很是自在地站在當場,面上焦急急切地望著她,那星一樣的眸子裡,倒是如同那夜一般的明亮。
她緩了緩神,努力止住了耳側的轟鳴,去分辨他說的話,“我不是採花賊,我是天子麒麟暗衛,夜來!”
夜來?這名字倒好生奇怪,白芷的思維艱難地轉動了一番,卻只想到了這一個想法。
夜來見她半晌不答,心中更是急切,低聲又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爲了逗你玩一玩,卻沒想到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現在我在這,要殺要剮還是要剁成肉泥,都隨你,只要你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