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原來是他
聽他這麼說,林半夏知道他嘴緊的很,也問不出個什麼來,索性不再搭理他,一路行到大帳前,很是守規矩地站在了門前,等餘成德進去通報,過不多時,便聽見帳內傳喚,低著頭便走了進去。
進了帳內,林半夏低頭行了一禮,聽見座上忍不住微微一笑,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帳內的侍女都被遣了出去,並無他人。
澹臺望舒走下御案,走上前去,扶了她的手,低頭將她一路走來行得急了散出來的一縷鬢髮,輕輕折到耳後,端詳了她的面容一眼,微微笑道:“可走累了?”
林半夏臉上微微發熱,想了一想,卻將自己的想法盡數給打消了,抬起眼來道:“我有件要緊事與你說一說。”
澹臺望舒溫軟的笑意掛在臉上,頓了一頓,道:“什麼事?”
林半夏也不管他面色有異,拉他坐在了桌前,低聲與白芷的事情說了,澹臺望舒臉上的表情由青到白,由白到紅,臉色變幻萬分,卻始終不曾流露出一絲驚異的神情。
林半夏一口氣說完了,抬起頭看他,見他表情似是有些波動,卻並不見愕然震驚,不由得起了幾分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澹臺望舒急忙換作了一副皺眉驚怒的表情來,望著她道:“竟有如此可惡之事!”
林半夏可沒放過他臉上的表情變幻,微微沉了沉眉,低聲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澹臺望舒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見他這般形狀,林半夏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甩開他的手,面色冷下來,“你今日尋我來,是何事?”
見她著了惱,澹臺望舒思來想去,總是不好爲了護著夜來失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今日尋你來,便也是為的此事?”
林半夏驚詫地抬起眉來,道:“你早就知道有此事?”
澹臺望舒見她似是有些誤解,也是爲了將自己撇清,忙道:“朕也是早些時候剛剛知道的。”
林半夏又驚又怒,腦中的想法千迴百轉還沒轉出個所以然來,就被澹臺望舒扶了雙肩,按在椅上,低聲道:“你先聽朕說,此事……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模樣。”
她仰著頭看他,眼神中滿是詫異和疑惑,澹臺望舒將她安撫好,這才低聲向着內帳道:“出來吧。”
林半夏隨著他的聲音向帳內看去,澹臺望舒話音落了沒多久,卻從裏間轉出一個人來,耷拉著頭,很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她伸長了脖子去仔細看他面容,卻見那少年一步一蹭地走到帳前來,垂手而立,不言不語,澹臺望舒低聲道:“做錯了事情,倒是不敢被人瞧見麼?”
那少年臉色本是紅通通的,被他這樣一說,更是紅到了脖子根,又上前走了兩步,低聲道:“屬下見過貴嬪娘娘。”
他這樣一說,倒是讓林半夏忽然想了起來,這少年……不是澹臺望舒的隨身暗衛麼?初到圍場之時,那一夜星河夜風,見到的人,應該是他吧。
見他出來,林半夏更是詫異至極,抬起頭來看向澹臺望舒,這是什麼情形?
澹臺望舒微微咳嗽了一聲,握拳抵在唇邊,低聲道:“你適才說的,輕薄調戲白芷的……正是夜來。”
聞言,林半夏自然大驚失色,直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瞧著夜來,很是不能置信,怎生這樣一個看起來端然自守的少年竟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雖然震驚,但她心中到底是還記掛著白芷,這片刻的驚訝過後,又板起臉來,冷言道:“既然是天子暗衛,那麼若是犯了法,也是與庶民同罪。白芷雖然身為宮女,但在我心裏,卻跟我的妹妹一樣,無論如何,也要為她討回公道。”
澹臺望舒啼笑皆非地看著她,溫聲道:“你先莫要急躁,先聽一聽夜來怎麼說……再生氣不遲!”
他話中有話,林半夏抬起頭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能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卻見他轉頭向着夜來低聲道:“你將你適才說的話,再同貴嬪講一遍。”
夜來訥訥應了,向着林半夏低聲說了起來。林半夏按捺著性子,聽他講述,聽他說著說著,這臉上倒是起了詫異疑惑的神色來,一會兒驚愕一會兒莫名,這臉上的精彩卻並不比澹臺望舒適才的少。
他慢聲終於講完了,低聲又道:“若是能解她……白芷姑娘心頭怒火,還請皇上殺了屬下。”
澹臺望舒低低地“嗯”了一聲,卻並不理睬她,轉頭向着林半夏道:“你覺得是個什麼情形?”
她覺得是個什麼情形?林半夏垂眸皺眉看了夜來一眼,看他這般坦蕩認罪,言語之間卻又顧惜白芷的情形,還能是個什麼情形?莫不是這少年,喜歡上白芷了?
她神色微動,卻低眉去看夜來,那一天晚上,自己終是羞澀,不曾抬眼仔細看過他,今日一見,卻覺得是個模樣頂端正的少年,相貌倒可與白芷相配,他武藝高強,若是真心喜歡白芷,也必然不會讓她受委屈和欺負。如此一算,倒也算得上是一樁好事。
只是……這白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是當真覺得有“採花賊”欺負和輕薄了她!
想到此處,林半夏垂下眉來,冷聲道:“可是白芷,心中卻是恨你極了!”
夜來聞言,心中一頓一滯,頓時難受得緊,卻像是誰拿鑽子在他心中絞了一番一樣,過了片刻,話語裡不無落寞和灰心的狠絕,“那便依她的意思,還請皇上賜屬下死罪,以解白芷姑娘心頭之恨!”
澹臺望舒轉頭看向林半夏,心中暗暗彎起一抹笑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得緊,道:“既然是林貴嬪身邊的侍女受了委屈,那朕也不能赦你,一切但聽林貴嬪發落吧!”
林半夏遽然扭過頭去,抱怨地看著他,澹臺望舒聳了聳肩,轉頭將這事交給她處理。夜來聞言,便向着林半夏的方向低了低頭,一副引頸就死的模樣。
林半夏暗暗惱恨澹臺望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看她不忍見著這少年心中想著白芷,一心一意地念著她,因了這事鬧出的誤會,而將他如何?
可是白芷……白芷這個傻丫頭,還以為是真的採花賊呢,卻不知道這“採花賊”心裏到底是喜歡自己的呢!
她踟躕半晌,這念頭在心中七上八下的,終是分不出個誰對誰錯來,澹臺望舒不言不語,雖然背對著她,這臉上的笑意可是再沒有收斂住,兀自笑得開懷。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著林半夏故作板正的聲音響起,向着夜來,道:“我雖然是白芷的主子,但到底也要問問她的意思是什麼纔好。你二人的說辭不一,我不能只聽白芷的,便冤枉你,也不能因你的一番話,就覺得你是清白的,終歸是白芷受了驚嚇,又是你故意嚇唬她在前,我將這事與她詳細說了再作定奪。”
夜來垂頭喪氣地道:“一切但聽貴嬪娘娘吩咐。”
聽到這話,自知道是不會有什麼大事了,澹臺望舒這才轉過頭來,向着夜來道:“你先下去吧。”
夜來低聲應了,轉身進了內帳,林半夏餘怒未消,轉頭看著澹臺望舒,瞪起了眼睛,道:“你就是故意的。”
澹臺望舒見坡就下,上前擁住了她,將臉頰擱在她耳邊磨蹭,汲取了她身上的一絲暖意和香氣之後,才笑道:“朕也是不忍心一樁好事變成壞事,若是白芷和夜來能夠兩心相悅,你倒是忍心讓她一直跟在你身邊麼?”
他話說得自有道理,林半夏不得不承認,但到底也是生氣他給她下套,板起了臉不欲理會他。澹臺望舒低聲笑著,只向着她溫存低語,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卻見林半夏的粉白的雙頰頓時紅了起來,轉頭啐了他一句,低聲道:“下流!”說著,擰身脫離了他的懷抱,站得離他三尺遠,才虛虛行了個禮,轉身出了帳子。
澹臺望舒笑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出去,才轉頭向着早已裝作耳聾眼盲的餘成德低聲道:“發旨下去,就說今日召見之事,是爲了儀貴人之事,朕命林貴嬪陳述緣由。”
餘成德低聲應了,澹臺望舒踏步上了御座,解決了這一樁事,便沉眉看起了摺子,便當做這一件鬧事當做了開胃菜,這冗多繁雜的政務摺子看起來也並沒有那麼難受了。
林半夏出了大帳,匆匆行了幾步,正低頭走著,卻聽來路,一個詫異的女聲響起,喚她,“貴嬪妹妹。”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抬起頭來一看,這嫋嫋婷婷,儀態端莊行來的一身霞影雲煙白底撒花金色鑲邊羅裙女子正是婉妃,見了她,林半夏斂下羞澀的容顏來,垂頭上前,行了個淡禮道:“見過婉妃娘娘。”
婉妃溫良一笑,伸出手來,虛虛抬了她一把,笑道:“妹妹倒是與我客氣,我們之間不必行這些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