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採花賊
夜來想了一想,計上心來,莊重了神色,挑高了一邊嘴唇,做出一副兇惡的模樣來,目光中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賊兮兮地盯著她,嘿嘿亂笑了一陣,啞著嗓子道:“我是個採花賊,你說我不殺你,不放你,要做什麼?”
白芷陡然一驚,睜大了眼睛望著他,臉上終於浮現出驚惶的神色來,急急伸手護住衣襟前,低下頭側過身子,避開他“淫邪”的目光,聲音裡已帶了哭腔,委屈道:“我……我長得很是難看的,你別……別採我。”
夜來嘿嘿笑了兩聲,故意吊兒郎當的逼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撫摸了一番道:“我覺得你長得還行,不倒胃口,我是採花賊,有些時候也不大挑的。”
白芷想放聲大哭,又怕把他惹怒了,倒黴自己怎麼遇到了一個這麼沒有原則的採花賊,憋著哭腔道:“你還是挑一挑吧,我真的……真的……”
夜來更逼近了一步,幾乎要緊緊貼著她了,低下頭去,氣息拂在她臉上,嘻嘻笑了一聲道:“你看你是主動呢還是我來……”
剩下半截話,還沒說完,夜來頓覺自己領子一緊,身前大力一拽,竟被那勢拖得往前跌去,沒來得及看,卻感覺到自己和白芷的身體一輕,便已跌落了空中。
耳邊響起白芷緊緊揪著他領子咬牙切齒的聲音來:“呸你個不要臉的採花賊,便是同你一處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得了便宜!”
夜來暗叫不好,下墜之勢忒猛,他被她揪住領子,功夫有些施展不開,可這丈高的距離,依這下墜之勢不過瞬間,他心思微動,張手緊緊抱住了白芷的腰部,伸手在那粗糲的樹幹上撐了一撐,略略阻了一些力道,便只阻這一點,也夠他翻身騰挪,腳尖點在樹幹上,身體已有了輕盈之感,這樣下去,便能好端端地立住,
只可惜白芷卻並不能理解,伸手拉了他領子,讓他二人這著地之狀,看起來有些狼狽和慘烈。夜來被她一拖一拽,勒得死緊,雙雙跌落在地,“嘭”地一聲悶響,夜來怕她撞得很,翻著她肩膀咕嚕嚕地在地上翻了幾圈,這才止住。
白芷被他籠在身下,自然是瞧不到他的狼狽模樣,卻覺得二人身軀相疊,大是惱怒,待剛剛醒過神來,伸手便要將他推開,卻未料夜來正在愣怔,竟然一把就被她掀翻了開來。
白芷見他跌坐在旁,正在愣神的功夫,頓時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逃生機會,翻身起來拔腿就跑,悶足勁兒地往前跑,頭也不回,生怕背後那人又追了上來,腳下卻似生風,踩了風火輪一樣,悶頭直衝。
夜來坐在地上,愣怔地瞧著她遠去的背影,心思卻晃了神兒,嗯,適才,他撲在她身上的時候,抵在胸前的那……兩團綿軟柔意,嗯……倒是挺有料的麼。若是手覆上去的話……
正想著,卻覺得自己手掌上刺痛一片,抬起手來一看,卻是血跡斑駁,許是剛纔撐在樹上的一會兒磨破的罷,他想了一想,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慌不忙地走開了。
白芷竄入營地的時候,驚著了正在巡邏的侍衛,呼喝兩聲,將她攔住,為首的倒認得她,提起燈籠,往她臉上照了一照,疑惑地問,“是……白芷姑娘麼?”
白芷心神未定,見著侍衛,心中緊繃的情緒頓時鬆懈下來,雙腿一軟,卻要跪倒在地上,那人眼見不妙,慌忙上前扶起她,見她神色混沌,忙道:“白芷姑娘怎麼了?”
白芷費力地睜開眼皮來,欲要說出實情,腦海中靈光突現,卻突覺不對,若是出了這樣大的事,勢必要驚動皇上和太后,眼下這境況,卻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於是緩了緩容色,泫然欲泣道:“我本是回帳,卻突然肚子疼的忍不住,避到林子裡,卻見一頭模樣兇惡的怪物向我撲過來,我急忙跑回來,卻是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侍衛“哦”了一聲,抬眼往林子裡照去,卻空無一人,連一絲野獸過來的動靜都沒有,低聲道:“白芷姑娘莫不是看錯了吧。這營地裏燈火明亮,野獸也都被我們驅到遠處去了,見著火也不敢過來。”
白芷欲哭無淚,低聲道:“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覺得真的是有怪物……”
那侍衛首領想了一想,道:“你們幾個,去林中看一看是否有什麼怪物野獸,若是遇到了,就地殺死或者驅到遠處去。”
幾個人領命,提了燈籠進林子去了。見白芷這模樣,那人道:“白芷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你嚇得不輕,要好好休息休息。”
白芷點了點頭,眼睛看向那進林子的人,若是遇到了那個採花賊,就地正法纔是要緊。
那侍衛扶起她來,將她送回帳中去了,回了帳子,憐葉倒是還沒有睡,仰起頭來問她,“白芷姐姐,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白芷心中驚懼,還沒回神,聽她問,也只答了一句,“耽誤了,你早些睡吧,我也馬上了。”
憐葉不疑有他,縮頭鑽回被窩裏,閉了眼睛又睡去了。憫枝心裏惴惴,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沒什麼必要,便也跟著憐葉縮了縮脖子,睡下了。
白芷倒了清水,收拾拾掇了自己,望著水中自己的狼狽樣子,不由得委屈的想哭,草草地洗了一把,除了衣衫上了床榻,躲在被子裡悄聲流淚。
這該死的採花賊!她心中憤恨地罵著,腦海中卻不期然浮現出他朗若星子的眼眸來,虧她起初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竟然如此下流!自己、自己差點就被他佔了便宜了!
她縮了縮腦袋,眼淚無聲地淌下,心中別提有多委屈多鬱悶了,這眼淚沁溼了枕頭,被角,不知過了多時,才累得睡去了。
第二天起來之時,自然是沒有起來,憐葉和憫枝見她沒醒,也自覺地收拾了東西去帳中服侍林半夏。
林半夏醒來時,低聲喚人,進來的卻不是白芷,倒讓她很有些意外,低聲問道:“白芷呢?”
憐葉上前行了一禮道:“白芷姐姐昨夜回來得晚,現下還沒醒。”
林半夏點了點頭,白芷向來服侍她的多,累著了也是應該的,她心下浮起些愧疚來,便預備著用了早膳,去帳中瞧一瞧她。
吃了早膳,林半夏便起身去看白芷,低聲向着憫枝和憐葉道:“你們在帳中看著就好,我去看一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憫枝和憐葉應了,送她出門,待她走了,憫枝才猶猶豫豫地對著憐葉道:“你可瞧見白芷姐姐昨夜回來的模樣?”
憐葉詫異地道:“並沒什麼不同啊?怎麼了?”
憫枝面色尷尬地道:“我看白芷姐姐神色恍惚,似是有些不對。”
憐葉想了一想,卻沒想出什麼不同來,轉頭道:“白芷姐姐同娘娘感情這般好,定然不是在這受的委屈,你別想了,總歸是娘娘已經去看了,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憫枝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林半夏漫步走到了白芷帳前,掀簾而入,環顧一看,白芷仍還在榻上睡得昏沉,一動也不動。
林半夏心中有些急切,以為她怕是病得眼中,急忙走上前去,往她床頭一坐,伸手去掀她被子,欲要探她的額頭。這剛一掀開被子,林半夏不由得就愣住了,這白芷細嫩的臉頰上,殘存著兩道莫名的幹紋,眼泡子又略略顯得有些淤腫,看那模樣,卻像是昨晚上哭了一場?
她心中頓時驚詫,白芷向來不曾多麼愛掉眼淚,這是怎麼了,竟然委屈成這樣,躲在被子裡哭了?
她這邊手一動,拉開被子,白芷已有所覺,混沌地翻了個身來,艱難地睜了睜眼皮,從那一條縫中看見林半夏的面容來,頓時一慌,騰地坐了起來。
她也感覺出自己的眼睛浮腫,知曉是哭的緣故了,慌忙低下了頭,避開了林半夏的視線。
林半夏沉眉看著她,心中卻涼了半截,白芷這模樣,分明是被人欺負了,她作為她的姐姐,卻不能看著她這樣委屈,她伸出手來,拿住她的手腕,冷聲道:“你被誰欺負了?”
白芷慌忙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林半夏聲線又冷了幾分,“連我你也要瞞著了!是不是心裏沒有我這個主子了!”她疾聲栗色的模樣甚是有些駭人,白芷心中一抖,卻將這滿腹的委屈給抖了出來,一個忍不住,“哇”地一聲,撲身抱住了她,伏在她肩頭,痛哭起來。
林半息猝不及防,被她牢牢抱住,聽她傷心成這般模樣,心中頓時抽痛起來,這委屈受的這樣大,是她這個做主子的不是,沒能好好護住她,她一定要讓欺負白芷的人得幾倍的報應,若是可以,她親手殺了都不為過。
白芷伏在她肩頭哭得傷心不已,林半夏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苦痛,見她這個模樣,只得先拍著她的背,順她的心緒,待她冷靜下來,再問個清楚!